男孩阿母道：“你这贪吃鬼，在家不是才吃了两个饼子吗？”
“阿母，这个我没有吃过，好香啊，一定很好吃。”男孩子目光恳切。
嘉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男孩父母身上的衣服有不少补丁，可男孩的衣裳明显是崭新的，父母之爱，果真是这世上最伟大的。
“这咋卖啊？”男孩父亲看向肉串，神色有些犹豫。
“这些肉类的，六文一串，素菜的是两文一串。”嘉宁和气道。
男孩父亲眉头拧起，“这素菜怎么也这么贵！”
卫姨在旁见了，不动声色地将自家小娘子往后推了推，自己挡在前面，笑道：“就是这个价，我们都是新鲜的食材，成本就不低了！”
“阿父！我要吃！”男孩急切地喊着，“好饿啊，我要一串肉的，一串素的。”
“那就是八文钱。”卫姨道。
男孩父亲深吸口气，但又心疼儿子，只好肉疼地拿钱。
一手交串，一手交钱。
“阿父……我也想吃，我能吃个素的吗？”一道弱弱的女声响起。
嘉宁寻声看去，只见一个大概六七岁的瘦弱小女孩，穿着宽宽的男版衣裳，背上背着两个包裹，走得极慢。
要不是这“一家三口”停下买串，女孩还没这么快能赶上队伍。
那男孩阿父还没说什么，男孩的阿母就满脸嫌恶，“你怎么什么都要争？家里没给你吃吗？”
“我……没吃饱……”女孩低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你自己不吃饱怪谁？没你吃的了！”男孩阿母呵斥道，“你乖些吧！你哥哥今年要上学堂，家里哪有那么多银钱，你又不会挣！真当天上会掉钱？”
女孩小心翼翼地退后一步的模样，刺疼了嘉宁的眼睛。
重男轻女也太严重了，这女孩都吃不饱饭了，父母还在担忧男孩上学堂的钱够不够。
……
一旁的卫姨也是很生气，沈家一家十分和乐，小娘子从小就是被父兄宠爱着长大，她便觉得是理所应当。
可这外面的世界，却这般黑暗！女孩就不是人吗？！
于是两人一致决定，送小女孩一串烤肉。
“真的可以吗？”小女孩又惊又喜，却还是下意识地看向父母。
“真的，但是你得在这里吃哦。”嘉宁温柔地说。
她怕小女孩走远后，又让家里人抢了串，那这波简直是好心喂了狗。
小女孩点头，接过串，心满意足地吃着。
这时，站在一旁的男孩父亲不满道：“为什么你送她吃，不送我们？为什么我儿子的就得付钱？”
“就是啊！你这做生意的黑心啊！”男孩母亲一脸尖酸刻薄，附和道，“你这肉不新鲜吧，不然怎么这么随意就送人啊！”
“你莫要含血喷人！”嘉宁冷声道，“我这肉好得很，分明是你们的良心不新鲜！”
“你怎么说话呢！”男孩父亲怒道，撸起袖子，颇有种要上前打人的气势，“我不管，你给我退钱！你这肉定是不新鲜！”
“你们再这样不讲理，我就报官了！”嘉宁尽量凶狠地瞪着这对奇葩父母。
“你一个摆摊的，哪个官有空听你掰扯这几文钱的破事！”男孩父亲怒骂道，“我儿子要吃出毛病来，你可赔不起，你把钱还给我们！”
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要吃了人似的。
“让开让开！”几个守城的士兵见这里闹起来，赶紧就跑了过来，深怕这卖串的小娘子出什么事。
见到士兵来管，男孩父亲显然有些心虚了，恶人先告状道：“官……官爷，她卖假肉！”
“行了，别装蒜了，她卖什么，我们可比你知道！”士兵头子道，“再闹，抓你了！”
自然也就是吓吓他。
那男孩父亲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男孩母亲扯了扯袖子，就闭嘴了。
很快，欺软怕硬的“一家三口”带着小女孩走了。
“多谢你们仗义，”嘉宁认识他，就是上次吃烤串的大兄弟，“我再请你们吃些！”
那大兄弟忙摆手，“谢谢沈娘子好意，只是您这……还是小心些好，不是所有人都像您想的这么善良。”
“我见那小女孩不被关爱，有些心疼，可若下次再遇到这样重男轻女的，我或许还是会动恻隐之心……”嘉宁叹道，她从未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
虽说这些士兵拒绝了嘉宁好意，但一旁的卫姨还是觉得必须要送，就拿起烤好的串递过去，带着几分歉疚道：“你们好心帮助我们，我们不能不回报，这些就当是谢礼了！”
大兄弟见此，直爽笑道：“我可不是因为这烤串啊。”
那还能为什么？难不成是见小娘子美色？
那可不兴啊！
卫姨心中一惊，道：“那不行！你只能是为了烤串！”
“……”大兄弟看着卫姨，十分无语，“我们是有收到上头通知，你们可不能在我们值守的时候出事！我也是不懂，有这背景，出来卖什么串，体验生活吗？”
“通知？”嘉宁疑惑道。
“沈娘子自己不知道吗？”大兄弟看向沈嘉宁的目光倒是十分和善，毕竟上次确实也吃了串。
“我们确实不知，”嘉宁正色道，“给你们添麻烦了，今日还是多谢你们。”
“麻烦倒也不算麻烦，”大兄弟将声放轻，“只是您啊，以后不必太善良了，刚才那一家人啊，呵呵……”
欲言又止的模样，嘉宁直觉里头有什么隐情，问道：“他们怎么？”
大兄弟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还卖了个关子，才道——
“刚才在城门外，他们一家四口可是相亲相爱，走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