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莫要妄议四位君上。”
“虽说我们这只是一座小城,但毕竟距离圣宫不远,说不定就得了君上青睐,你们最近皮都紧实点,莫要让城中发生什么乱子!”
“倒是不用担心有人闹事,只是最近的采花贼……”
“还没抓到?”
“未曾,也不知究竟藏在了哪里。”
“失踪的人找到了吗?”
“没有,至今生死不明,和那群采花贼一起不见了。”
“最近城内忽然戒严,他们应该还在城中。”
“城门处把守森严,且都是高手,他们不可能出得去!”
“都注意些……”
辛夷悄悄竖起耳朵。
听了几句巡逻队伍的交谈后,就收回了注意力。
确实如他们所言那般,这座城内明里暗里布满了守卫,只是一群目前还未犯下命案的采花贼,换做
平时,当然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却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储君出巡。
那群采花贼估计也没想到。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带着绑走的人一同离开,那些采花贼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依旧留在城中。
辛夷特意孤身一人穿越大半城池,赶来这里。
是因为占卜到。
此地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卦象显示,朝这边走会有小麻烦缠身,这里的小麻烦可能是和昨晚那般,她被受害者家属认出,也有可能……
辛夷唇角微微上扬,“是被采花贼们认出。”
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很快。
只是嗦了两根冰棍的时间,她就确定这波幸运女神站在了自己这边。
湖畔旁,树荫下。
一个模样富态,头上戴着翠色员外帽的男人,面色焦急地走了过来,看到辛夷的脸后,他才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出声抱怨起:
“你怎么会来这?”
“找了你好久,快跟我回去!”
多好的机会呀。
猎物自己送上门了,辛夷当然不会拒绝。
重新系上面纱,她落后半步跟在男人身后,沿着湖畔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男人一边赶路,一边还在不停叨叨: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出来乱窜。”
“这不是故意给我们找麻烦吗?”
“自己想要找死,随便找个湖跳进去一了百了,莫要连累我们……”
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像是想到了什么,男人忽而停住了脚步。
他扭头望了眼辛夷姣好的眉眼,低声提醒起,“你这张脸不能用了,回去记得换一张!”
辛夷落下的脚步微顿。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答案。
想到段未白说的“扮人者,人恒扮之”,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一语成谶啊,没想到这么快就成真了。
“我还挺喜欢这张脸的。”
辛夷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小声嘀咕着。
却见,男人目光怪异地扭过头,“你昨日不还嫌弃得很?”
辛夷面色微僵。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嫌弃得很?真没眼光!
她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起:“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以前嫌弃不代表现在嫌弃,我现在喜欢这张脸喜欢得很。”
听到这话。
男人欲言又止,默默离她远了些。
辛夷:“你这是什么表情?”
男人深深叹了口气,言辞恳切地嘱咐起,“二号,你可千万千万别忘了,弟妹和娃都在家中等着你呢!平时扮扮女人也就算了,千万别上瘾了。”
辛夷:“?!!”
淦!
采花贼扮成自己的模样,在外作祟也就罢了。
结果顶着自己脸的还是一个大男人,这就有些堵心了,还真应了段未白那句话,莫非真是报应?
辛夷心中泛起嘀咕,忽而察觉到不对,这个男人方才称呼自己为……
二号。
这个称呼没什么特别,可是她在宗门内接触到的细作中,他们最常见的代号便是使用数字,尤其是仙域那边来的细作,代号重名率极高。
典刑司的大狱里。
塌上一间牢房,能砸死十几个二号。
巧合吗?
辛夷心中想到了很多,跟着男人穿梭在大街小巷,用脚丈量了大半城池,终于找到了这些人的大本营。
还别说,这群采花贼挺会藏的。
深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竟然就住在距离城主府不远的大宅中,路上遇到巡逻的守卫时,男人还会停下,笑吟吟地同他们攀谈几句。
“嘎吱——”
推开厚重的漆红宅门。
缀着宝珠的云履,跨过高高的门槛。
辛夷打量着眼前的宅院,没有发现任何隐藏在暗中的危险后,她不着痕迹地朝男人打探起,为何不能用“自己”的脸。
“别提了!”
他臭着张脸,骂骂咧咧起,“前些日子高价收得这几张美人的画像,里面掺着大麻烦,你知道你这张脸的主人是谁吗?”
辛夷当然知道。
但她不能说,只疑惑地歪歪头,“谁?”
“储君!”
男人咬牙切齿道,“天爻圣宫的小储君!!”
恰巧一腔怨念正无处发泄,他喋喋不休抱怨起,“这是想害死我们啊,得亏发现的早,听说储君出巡,打探到了储君的长相。”
“不然咱们就要麻烦大了!”
辛夷咧嘴一笑。
去掉不然,你们已经麻烦大了:)。
没有发现她微妙的小眼神,男人依旧在唠唠叨叨地抱怨着,“当时一共收了二三十张美人画卷,你这张脸便是掺在其中的。”
“也不知剩下的那些里有没有问题,——到了。”
他停在一扇隐蔽的石门前。
抬手扣门。
落下的指节三重两轻,似乎代表着某种暗号。
一个模样矮小的老妇人,掐诀打开阵法,放了他们进入门内。
穿过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巷道,约莫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入目所及是一座视野开阔的院落。
辛夷举头四顾,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熟人”。
有涂脂抹粉的“曲流云”,有娇笑扑蝶的“无渡”,有赤着膀子的“帝子羡”,有忙着剃络腮胡的“云深”,还看到了正在佩戴假发的“剑主”。
“日啊!”
她惊到目瞪口呆。
同时心中又有一种“啊,原来受害者不止我一个”的轻松感。
也不知卖给这些采花贼画卷的人究竟是谁。
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这得多大仇!
辛夷偷摸取出留影石,记录下“好友”们此刻滑稽的模样,等日后哪天有机会,可以和他们好好欣赏一下。
穿过这片满是李鬼的院落。
男人带辛夷去了关押受害者的地方,确定采来的“花儿”、“草儿”依旧昏迷着,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中途,他还提到了绑来他们的原因。
购买美人的画卷,模仿着画中人的模样为自己换上好看的皮囊,伪装成采花/草贼,接近城内貌美的修士。
做出这一切,只是为了从中挑选适合的炉鼎。
准备送给某个大人物。
具体这个大人物是谁,又为何千方百计地要讨好他,这个男人没提。
想到了“自己”的代号,辛夷试探着把话题朝细作上引,男人秒上钩,拍着大腿抱怨起细作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简直像是个人形泄密机,问啥说啥。
她不禁好奇起,究竟是什么组织派来的细作,也忒不专业了,可惜这些人在组织中的地位不高,属于半个炮灰,对组织的了解也不多。
甚至于都不清楚。
自己效忠的,究竟是哪方势力。
男人:“不过我猜测,可能是文始书院的。”
辛夷:“为什么?”
男人脱口而出:“因为他们最爱安插细作呗。”
“这个确实。”
辛夷十分赞同他的话。
典刑司的大狱中,文始书院的细作含量最高。
都超标了。
抵得上十个大慈恩寺细作的数量。
细作数量排名第一的是文始书院,在天爻皇朝不参赛的情况下,排在最后一名的是归一剑阁,他们只礼貌性地随便安插了几位。
如果不是不“插”不是仙域人。
他们估摸着,连一个都懒得朝天爻圣宫塞。
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男人便把自己、把组织都出卖得一干二净。
望着他那张依旧在滔滔不绝的嘴,辛夷默默决定,日后绝对不能让大嘴巴的人进入细作训练营,这种人当敌人很哇塞,当友方就太心塞了。
从关押炉鼎的院落离开。
男人带着辛夷原路折返回到了,那座假货含量超标的院落,准备让她再挑一张新脸。
行走在展开的画卷间,她打量着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发现画卷中的人物大半都是剑修,正想细问这些画卷是从何而来。
忽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辛夷循声望去。
斜前方的院落入口中,一个身形低矮的老汉,领着一男一女从狭窄巷道走出,她的目光后移,落在跟在最后面的山寨加长版“自己”身上。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自己”抬眸回望。
四目相对。
“!!!”
瞧见这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热热闹闹的庭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