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盼见段颂也能憋一口气游到对岸,暗忖:这么窄啊,我也能游过去的。上岸走到深水区,憋一口气跳入水中,划了几下,感觉到岸边了,把头伸出水面换气,见离岸边还有一米远,伸手够不到岸,扑腾几下,还是没有抓到,慌乱中呛了几口水,咳嗽几声,又挣扎几下,身体开始下沉,只露出头顶,双手胡乱抓挠一会儿,头顶时隐时现。段颂大喊:“李盼淹住了,李盼淹住了!”几个孩子爬上岸,惊慌的不知所措,嘉运四周望去,看到远处烈日下戴着草帽抓鱼的人影,急切地说:“那边有人,快喊人。”几个人一起呼喊,对方半天没有反应。嘉运说:“太远,听不见。过去叫他们。”彭连穿上裤衩,刚跑几步,被地上的鹅卵石又烫回来,赶紧穿上球鞋,朝着两人边跑边喊。阿钟和赵亮用铁锹当扁担,抬着一桶鱼准备回厂,听到喊声,看见跑来的彭连,知道出事了。
水面如镜,李盼已经不见踪影。几个人站在岸边,惊恐不安。“人在哪里掉进去的啦?”阿钟边脱雨靴边问。“就在哪儿!”段颂指着李盼沉没的地方。阿钟缓缓的下到水里,边踩水边寻找。好在水面不大,两头又是浅滩,踩到下游三四米远的地方,阿钟一个猛子扎下去,很快把李盼托了起来,已经不省人事了,赵亮帮助拉上岸。阿钟把李盼扛在肩上,脸朝下的不停颠簸,李盼嘴里控出水来,吐了几口,又咳嗽两声,长长的缓了一口气,醒了。大家也松了口气。阿钟放下李盼,蹲在水边洗洗脸,站起身,用广东的普通话说:“太危险了,不会游泳怎么可以去深水里,不要命的啦。你们妈妈知道了会打死你们的啦。休息一会儿赶紧回家好啦。”赵亮指着赵明:“哪次都有你,又快挨板子了。这次没出事,我先不给你告状,你下次小心好了。”阿钟和赵亮回到放水桶的地方,戴上草帽,锹把儿当木杠,抬着满满一桶鱼,回了。
“回去咱们怎么说呢?”班长彭连担心道。嘉运忙说:“不能说。说了我们就不能来游泳了,以后肯定不让到河滩玩了。”赵明站在边上低着头,因为游泳是他的主意,自然责任重大,难辞其咎,他哥哥也知道了,更是惴惴不安,不过赵亮已经说了,不告他状,也是一丝慰籍。彭连说:“石嘉运说的对,回去了谁都不要说游泳的事,谁说了就是叛徒,把他开除了。”这也正合了赵明的心思,抖了精神:“对,谁说了咱们都不跟他玩了,让他天天在家呆着。”众人附和着,达成同盟;李盼吐吐水也好了,一个个低头不语,默默的往家走,想着如何应对父母的问话。到了生活区,在上坡的十字路口处,各自分手回家。
第二天上午,没有任何动静,几个人还是忧心忡忡,都聚集到彭连家,集体避难;发了一会呆,又一起来到四号楼前闲逛。四号楼是厂里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也是一条商业街,这里有厂里唯一的商店、粮店和肉店,也是徐庄村民摆摊卖菜的交易市场。是人们休闲聚集的中心,闲暇无事,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四号楼的空旷处,或坐在对面一米高的红砖护栏上,(护栏下面是平房)谈天说地,评古论今。
几个人从坡上下来,无聊地围在一个补鞋摊子前。鞋摊摆在四号楼前面的一棵梧桐树下。鞋匠五十多岁,穿着厂里发的工作服,洗得干干净净;坐着马扎,腿上搭着一块枕巾大小的白色帆布,家当很简陋:一个肩挎的荆条筐,里面放着几双缝补好的布鞋,混装着补鞋用的线和皮子。看到筐里的皮子,赵明眼前一亮:自己的弹弓正缺皮兜,这样想着,计上心来。他指着天空:“快看,月亮好大。”人们顺着手指望去,头顶一片茂密的树叶,遮住了蓝天,哪有什么月亮。补鞋匠也手不停活地张望一眼,赵明早把看好的皮兜夹在腿窝下,蹲着不动。这时,李盼妈从坡上走下来,想去商店买东西,忽然看到这几个孩子,于是改变方向,怒气冲冲的朝他们走来:“好啊,你们又跑这儿来了。你们偷着去游泳,谁的主意?我找你们家长去。”几个人见李盼妈过来,知道事情不妙,四散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