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件衣服报废了。
但陈清焰心里那个空空荡荡&30340;洞，被填满了。以往，这里只有呼啸&30340;冷风来去自如。
“宝宝，”撞开门后，陈清焰忽然
这么低声喊她，简嘉忍不住笑了，她捶他，吻不下去了，“你干嘛呀？你又不是我妈妈。”
在家里，简母会喊她“宝宝”“乖宝”，姥姥也是。而那个男人，嘴里只有“简嘉”，有时候，连称呼都没有，用“你”打头。
简嘉&30340;眼睛荒芜了一瞬，她自嘲地笑了笑。
陈清焰捕捉到这一瞬，更深地吻她。他抱紧了她，把简嘉带进浴室。
放在光洁&30340;洗漱台上。
南城&30340;雪下得猖狂。
过了凌晨，陈清焰从地上捡起简嘉&30340;衣服，抱着她出来。
简嘉像被顶饱胡萝卜&30340;小白兔一样，她&30340;火焰滚烫，满世界都颠覆成一片叆叇&30340;烟火海。但刚开始，陈清焰分明又是冰锥，这让简嘉想起小时候--
外公&30340;老家，在冬天，一场大雪后，屋檐下会挂着长长尖尖&30340;冰锥。等到出够太阳，会突然断掉，轰然一声响砸&30340;大地生痛、错愕。陈清焰在整个过程里就是不停地一截一截断在身体里，封死国境，又重新给她建造城池围墙。
时间太晚，雪没停。夜晚呈现出一种粗粝感，有风不停撞击着窗子。
暖气太足，简嘉又出太多汗，她趴在床上埋在他枕头里，瓮声瓮气&30340;：“我口渴。”
陈清焰拿星空杯给她接了温水，放上柠檬片和蜂蜜。
简嘉身上穿着他&30340;衬衫，除此，什么都没有。
她不知道，从摩尔曼斯克到回南城&30340;今晚，陈清焰骨子里&30340;那种黑暗&30340;卑劣始终混在浑浊沉重&30340;爱里。他一遍遍&30340;，不厌其烦&30340;，甚至是阴冷地检查着她&30340;身体里是不是依然只有他&30340;痕迹和标志，又只是，把镌深&30340;伤口弥合。
陈清焰用一种本来&30340;面目爱着她。
后来，他又把人弄进书房，在那张给她写信&30340;书桌上，铺满无印良品&30340;信笺。非常亵渎。
派克笔掉到地上。
简嘉怕自己死在这里，她惊恐地看着陈清焰：“我要回去……”
“我不许。”陈清焰把墨水撞翻，洒一地，溅到他青色血管分明&30340;赤脚上。
三点二十二分，他简单清理了下地面，怕碎玻璃渣伤到她。
时间就应该浪费在美好&30340;事情上。
简嘉坐在书桌上，两条细白&30340;长腿垂下，紧蹙着眉头。
她用两手撑住身体，休息片刻，抽出身后一本书砸向陈清焰，恼火地看着他：“你混蛋！”
陈清焰像毫无知觉，他没有任何倦怠感。拉过椅子，坐下来，点了一支烟，他也不说话，把书捡起来静静地在烟雾中凝视简嘉。
彼此安静一会儿。
简嘉刚要下来，陈清焰上前抱住了她，低声说：“腿环上来。”
说着，托住她，简嘉不觉按他要求做了，陈清焰就这样抱着她借力桌沿，他扬起手臂找出洗出&30340;星空照片。
和一本《science》杂志。
陈清焰抱着她重新坐在椅子里，简嘉勾住他脖子：“你要给我科普什么？”
书架上，什么书都有。简嘉非常清楚，陈清焰是个精力无比旺盛、求知欲无比茂盛、记忆力无比兴盛&30340;男人。除了医学，物理学和生物学是他最感兴趣&30340;领域。当然，他也爱读文学历史作品。否则，信里面怎么显示逼格？简嘉腹诽他一阵。
杂志摊在她白嫩腿上，陈清焰给她看照片：“不如，我们谈谈宇宙来舒缓下你秘密花园里&30340;灼痛感。”
他一脸平静地说。
简嘉气得愣住，陈清焰却已经若无其事继续说道：“我读博士时，和同学一起去了趟哥廷根，学术之都。哥廷根大学附近有处墓地，里面长眠着我们教科书书上耳熟能详&30340;科学家，你知道吗？他们&30340;墓志铭，只是他们生前发现&30340;数学或者物理公式，我非常受震撼。程程，我从那个时候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离开这个世界，我希望我&30340;墓志铭，也是我&30340;一项对人类医学有巨大帮助&30340;成果。”
他说这话时，傲慢、虔诚、又笃定。他还是那个骄傲又野心勃勃&30340;陈清焰。想颠覆规则，不要在旧框架里修修补补。
近两年，他确实在脊柱方面试图开创新型手术模式，紧抓课题不放。
这是他骨子里&30340;东西，永不消逝。
简嘉消化了会这些话。
她发现自己现在尤其喜欢吻陈清焰&30340;下巴，尤其，希望那里有点胡茬，痒痒&30340;。
于是，她低下头，捧起她男人&30340;脸，用一种柔情&30340;目光将他面孔爱抚一遍。随后，才亲了亲他下巴：
“陈医生，你会&30340;。”
简嘉不得不承认，她迷恋这样&30340;陈清焰。他灵魂里，始终也存在着一种难言&30340;积极进取精神。
陈清焰搂在她腰间&30340;手，又紧了紧，他翻着杂志上&30340;文章，跟她讲起他最着迷&30340;“熵”概念--
万物速朽，生命以负熵为生。
两人都毫无困意。
房间里只有陈清焰低醇&30340;嗓音在清晰流动。
“你会陪着我吗？”他突然抬头看她，简嘉眼睛里闪过犹豫，她退缩了。
慌乱中，杂志滑了一下，掉出张照片。
上面，是他博士毕业那年。简嘉好奇地拿在手里看，照片里，陈清焰和现在模样几乎未改，但眉眼间，是更为年轻&30340;轮廓。他站在岩石上，眺望波澜壮阔未知&30340;大海，在眼睛最深处，隐匿了同样&30340;波涛。他喜欢未知&30340;东西，未完成&30340;永远比完成&30340;更有价值。
她呼吸馥郁，一动不动隔着时间&30340;海去看二十六岁&30340;陈清焰。
“这是你什么时候&30340;照片？”
“二十六岁。”陈清焰翻过来，指了指后面&30340;日期落款，他自己记下&30340;。
简嘉默默计算，二十六岁，他很年轻，正在和周涤非爱&30340;轰轰烈烈。她眼睛一下黯淡。
空气寂静。
陈清焰一直注视着她每个细微表情，他扳起她&30340;脸，凝望她已经泛红&30340;眼：“我剩下&30340;人生，参与进来，程程。我只要你。”
她还是没说话，好半天，简嘉摇了摇头：“陈医生，我们先不说这个，我们顺其自然行吗？”
陈清焰轻吁口气，他合上杂志，揉了揉她&30340;头发：“其实，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要答应我。”
他不知道&30340;是，有人&30340;计划，在冥冥之中，竟然和他出奇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