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只剩最后一缕斜阳。
何马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云层沉重地压下,海鸥掠过浪潮。他抬起头,只觉得薄暮、海浪、鲜血与死亡都重叠了意象。
大小姐美丽的脸在他面前慢慢裂开,又倏然合拢。正如他少时的春梦里,lynne的面容撕裂开来。
最后居然变成了……杨朵朵的脸。
仿佛是一声空洞的叹息,何马生奇异地想,原来是杨朵朵啊。
但是……来不及了吧。
何马生按住自己的心口,向后退了一步,倒在地上。
他佝偻着身子,睁着眼睛,血液从他心脏里咕咕流出来,淌了一地。
大小姐在他面前蹲下,美丽的脸微微侧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拢,慢慢露出一种清冷中交杂着冰冷的眼神。
他一把抽出何马生心脏上的刀。
何马生像鱼一样在地上弹跳一下。
氧气和灵魂随着鲜血流逝。他全身冰凉,眼睛望着他方才走下来的地方,慢慢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大小姐才回过神来,蹙眉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似乎觉得非常麻烦。
他拽着何马生的头发拖到甲板边上,然后面无表情地抬起脚,往前一踢。
何马生像一截人偶,滚落进了白色的滚滚的浪潮里。
大小姐离开后。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杨朵朵被武太郎死死地拖着,捂住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她睁大通红的眼睛,全身都在发抖。
不远处地上那滩残存的血迹仿佛刺痛了她的眼睛,杨朵朵指尖深深地陷进了手心。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无声地滴落下来。
另一头,李妮妮和褚西岭刚要走回船舱,远远就听见了凄厉沙哑的猫叫。
李妮妮顿时拉住褚西岭的手,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褚西岭低下头:“怎么了?”
“猫。”李妮妮说:“太野了,再熬一会儿。”
褚西岭:“……”
褚西岭伸手抱住她的腰,两人并肩站在走廊上,晚风吹过。
隔了好一会儿,李妮妮才走过去打开舱门。
褚西岭只是抬眼瞥了一眼,就走到拐角处开始点烟。
正如他一开始预想的那样,整个房间里已经没有任何完好的地方,连焊接的铁柱都被猫撞得倒在了地上。
他的衣服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包估摸着也不能再用了。地上铺满了银灿灿的金属屑,都是被那双爪爪刨出来的花。
猫一听到开门声,立刻像听到罐头声音一样窜过来。
但是等它冲到李妮妮面前时,却忽然放慢了脚步,先是小心翼翼地绕着李妮妮转了一圈,才在她正前方乖巧地蹲下。
李妮妮觉得这只猫已经开始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它露一露爪爪,就会被可爱到一脸的人类了。
人类的热情就像烟花一样短暂。
当它是一只野猫时,李妮妮对他没有任何要求,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但当它主动臣服,变成了她的家猫,那光可爱就不够了,还得乖巧,要收起自己野性难驯的攻击性,还要符合人类的社会法则。
猫看到李妮妮一直没有过来摸摸自己,终于急切起来,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围着李妮妮转圈圈,试图扒拉她的裤脚,还不停地喵喵叫,想用鼻尖碰一碰她的手背。
但是全程又非常的小心,不停地观察她的表情,似乎怕再惹她不高兴,它又见不到她了。
最后它蹲在离李妮妮一只爪爪的地方,乖乖地并拢jiojio。
并温柔地,长长地“喵——”了一声。
试图用叫声蛊惑她。
李妮妮俯身把猫抱起来。
她用褚西岭给她准备的小抹布擦了擦猫咪的肉垫,又翻出最后一点消炎药给它擦了擦。
猫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妮妮。
李妮妮做完这一切后,刚想把猫放下,猫就立刻用腿勾住了她的手指,仿佛想要长在她身上。
……主要是它的腿还非常修长。
如果李妮妮现在抱着的是一只短脚曼康基,就那个腿长可能根本够不到她的手。
但就她现在抱的这一只,人家不仅能勾到她的手,脚脚还能顺着她的手腕松松地环一圈。
……这猫猫腿也太长了吧?
李妮妮顿时觉得自己被毛茸茸包围了。
李妮妮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猫是一种蹬鼻子上脸的生物,对待猫咪一定要像冬天一般冷酷。
就像一个笑话里说的,如果你对一只狗好,狗就会想,这个人类居然对我如此之好,他一定是我的上帝。
而如果你对一只猫好,猫就会想,这个人类居然对我如此之好,我一定是他的上帝。
……然而哪怕李妮妮心里知道,就按这只猫现在的德行,去了城市早迟要被人类关进猫德学院。
可世界上又有谁能抗拒毛茸茸呢?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
把猫放在了褚西岭的床上,开始了忘情地撸猫。
猫:“?”
李妮妮把猫从头到脚撸了一个遍,先挠挠猫下巴,再抓抓猫猫脸,最后沿着它修长的脖子一路往下梳理。
猫舒服得发出不矜持的声音,同时拼命用头蹭李妮妮的手心。
但就在李妮妮要挠到猫尾巴的部分时,猫却忽然清醒过来。
它的尾巴像电线杆一样竖起,整条猫低伏在床板上,连耳朵都变成了飞机耳。
并用一只jiojio把李妮妮的手踩了下来。
李妮妮:“?”
不是,这个地方不是猫最喜欢的敏-感-区吗?怎么可能会有猫猫不喜欢被撸尾巴根?
李妮妮不信这个邪,于是她又试图伸手去摸猫尾巴。
但猫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在看穿了她的意图后,又用一只jiojio把李妮妮的手踩了下来。
并不停地把自己的脖子塞到了李妮妮的手心。
好像在和她说:请摸摸我的脖子。
李妮妮:“?”
虽然没有撸到想撸的尾巴,但谁又能拒绝一只可爱猫猫的脖子呢呢?
于是当褚西岭抽完烟回来时,就发现自己的小女朋友,已经和一只猫一起躺在了床上。
这只猫占据了他女朋友的怀抱,蹲在他女朋友盘起的腿上,一边甩着尾巴,一边舔着自己的毛。
而且舔着舔着,就从自己的毛上舔到了他女朋友身上。
它的叫声有些沙哑,体型也一点都不像一只小猫咪,却不停地做着小猫咪才该做的事。
褚西岭能感觉到,它正不停地让自己充满肌肉的脊背放松下来,试图让自己摸上去软得像一滩液体。
褚西岭冷静了一会儿。
他莫名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在船里,而应该在船底。
而当这只善于伪装的猫,终于从他李妮妮的下巴舔到了李妮妮的嘴角时。
褚西岭蹙了蹙眉,伸手就想捏住猫的后脖颈,把猫从李妮妮腿上扒拉下来。
但猫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以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向后一抓——
锋锐的指甲霎时张开,柔软的黑粉色小肉垫瞬间变成了摧毛断金的刀刃。
褚西岭反应极快,猝然向后一仰——
尖利猫爪从他眼球前方001的地方恰恰掠过,惊险地划破了他的眼角,最后“啪”地按在了钛钢床沿上。
坚硬钢铁上
,立刻被拍出了一个清晰的爪印。
一粒血痕从褚西岭眼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