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说:“我是说真的,看到珏卓带个女同学回来,我很高兴啊,小王一直把我们当成干爸干妈。我也一直操心他这事儿呢。”
“师母,王同学过来跟师傅请教问题的。我也是头一次来,还挺好奇这校园,师母能不能带我?”
“好好好,没问题,你们讨论你们的学术问题,我先带小姑娘熟悉熟悉环境。唉,老王,你可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等回来再给你算账,走吧。唉,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聂小满。”
聂小满很自然的搀扶住师母的胳膊。
“小满好名字,你是小满生的吗?”
“是啊。”
“生在万象更新的季节呀,难怪看着这么水灵。”
“师母你过奖了,我本来还以为师母是个严肃的人呢,没想到师母这么和蔼可亲。”
“噢,你刚才听到我训他师傅了吧?男人一点都不上心,前段时间吴教授帮了我们个大忙,你说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人家一下?我就说请她来家里吃饭,但我跟吴教授也不熟啊,我就想问问他吴教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到好,一句话都不说,我总不能自己去问人家吴教授吧,你说我气不气?我听说吴教授是南方人,所以南方人最讲究细节了。万一我小地方做的不好,那反而闹得人家不高兴。”
“我听说吴教授是南京人,南京人爱吃的无非就那么几样,盐水鸭鸭血粉丝桂花糕。”
“哦对呀,桂花糕我怎么没想到?”
“二巷子有个老南京在卖呢。特别地道。”
“真的吗?”
……
王珏卓不知道“女魔头”施了什么魔法,师母回来以后喜气洋洋。师父看到师母不生气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女魔头”这个称呼,好像也和聂小满不太配了,不过她确实有魔法,改叫魔法仙女好了,仙女也会仙术,他被制服的理所应当。
“老王,你忙你的吧,我先回去了!”老王家师母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刚和聂小满聊天以后,她突然多了很多灵感,急不可耐回去发挥。她只想要马上回家办事儿,临走前又喜气洋洋地看了聂小满一眼。
“有空到我们家来吃饭。我们都把王珏卓当成我们自己的孩子。你有空就来,千万别客气啊。”
“好的师母,那您先忙您的吧。”
送走了师母,聂小满转过头来,却见王教授和王珏卓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他们不明白一开始吵吵嚷嚷的师母,怎么突然就乐呵呵的走了,而且好像一点儿都不生师父的气了。
“师母回家准备招待吴教授的东西,我给她出了点意见,王教授,打扰您了,接下来咱们言归正传吧。”
聂小满拿出了手上的子弹和准备好的笔记。分别交给王教授看。
王珏卓之前已经跟王教授解释过聂小满的来意,王教授也没有多言,当他真正看到这枚子弹,和聂小满的笔记时,他胸中的讶异,不低于王珏卓刚才。
“教授,您有什么发现吗?您能帮我确定,这枚子弹,到底是哪种兵器的吗?”
“你刚才说,这子弹是你从何处拿到的?”
“是我妈给我的,估计是我出生的时候。身上带的。”
王珏卓:“是信物?”
聂小满点头,母亲没有承认,但这种东西,父母都不会有,聂小满已经有了预判。
王珏卓:“可能是你亲生父母在你出生的时候,把身上随身带的东西留下了。”王珏卓突然心疼起魔法仙女的身世来。
教授却像是看惯了这种给刚出生的小孩留信物的故事,见怪不怪。
“我研究过很多的兵器,当然也包括子弹。不过这枚子弹,确实有些奇怪,看你笔记中,会排除的这四项似乎都有可能,不过,我可以帮你再排除两个。”
“为何?”
“这两个,”教授拿起笔,划掉两枚。“出现时间不过15年左右,我看你,约莫20来岁,在你出生时,这两枚子弹应该还没问世。”
“原来如此,那剩下这两个选项,”聂小满反复的看着自己的笔记,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教授又仔细端详起那枚子弹,不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带两个人走进自己办公室的里间,里间陈列了各种过期的刊物和报纸。
报纸都是一页一页挂着的,显然是为了方便查找资料。教授跪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翻着那一页页发黄的大字报。
“你看这个。”
“内战?教授,你说这个子弹的主人参加过内战?”
“我认为绝对吻合,二十年前,有一篇采访抗战胜利20周年的报道,大概是说虽然内战结束了,但依然有一些人默默的守护着我们,这其中有一个叫做沙锤部队,虽然名字不成熟了点,但是沙锤部队里面的所有成员都是首都军备核心中的精英,他们默默的潜伏在群众中,一方面保证了群众日常生活不受影响,一方面又铲除了一些内战曾留下来的余孽,以免他们死灰复燃。他们开展过一些小规模的运动,也有人员伤亡,你看这大字报,用了一整篇的篇幅去歌功颂德,但这一块儿,就小小一块豆腐块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无限多的。”
“沙锤部队的工作,是秘密的,出发之前谁都不知道,直到10年以后被揭秘,此外沙锤部队的人员,个个都是战场上的好手,是精挑细选的部队。第三,沙锤部队的配枪型号是p25591。不就是用了这枚弹吗?”
原来p25591这把□□,就是聂小满要找的最终答案。
沙锤部队,一个新名词,聂小满似乎能够理解,他本来就是一个秘密的部队,执行着不能告诉大家的秘密,当时还有伤亡,可见斗争之惨烈。
那么,子弹是谁留给聂小满的呢?如果母亲不是母亲,那母亲是谁?人在哪里?和沙锤部队是什么关系?
沙锤部队,没有女性。
聂小满的答案册里,最后一个子弹,和p25591是匹配的。
也就是说,当初留下这枚子弹的人,是沙锤部队里的人,那么沙锤部队里又有哪些成员呢?聂小满去看这张报纸上的图片,是表彰的图片。领导给沙锤部队的成员们颁发奖章。30名成员整整齐齐的,排列站着,由于站的太整齐,照片中只能看到第一排的人和后面人的帽子。
而第一排的人,聂小满确认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要是有沙锤部队的名单就好了。”报纸上当然不可能登载,不过这份文件既然已经解密,那么他们应该能看。
“这不难,去国家档案馆就可以找到。但是聂同学,其实你只是想确认这里面有没有一个你认识的人,对吗?”
聂小满一顿,她的确是带着答案来的,教授说的没错,如果那个人,就在那份名单里,一切,就昭然若揭了。
“我现在马上打个电话,让档案馆的人帮我查询一下沙锤部队的名单,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名字的话,我想他们的效率也会高一些。”
“夏普翩。”
聂小满说的时候已经几乎确定,这个名字一定在是沙锤部队的名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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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了,马上就要去和这个人见面了。
聂小满一大早就听见保安在喊自己,原来是叶景初来了,这一个星期,除了一开始,聂小满告诉保安大哥她要不要放无关的人过来,主要是想摆脱邱凤荷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叶景初也被误伤了一次,但叶景初后来也没有来过,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聂小满忙着调查子弹的事,一时没顾上他。
叶景初这一周,不太像先前。
“忙完了吗?我来接你回家。”
叶景初说的很自然,就好像在说,他家就是她家。
“不过,在这之前,给你看个东西。”
叶景初从后座拿了一叠文件。聂小满接了,还没翻开,叶景初就说:“其实事情很简单,孔师傅的养父……去世了。”
“其实他之前的状况……也不好,这也不算意料之外,按照孔师傅的意思,办了简单的葬礼。”
“你去的?”
“这不是重点。后来我找营沛白调阅了一些档案,孔师傅的身份信息,全部是他养父的亲生儿子的。”
“他养父还有亲生儿子?”那怎么会临终的时候,只有一个养子在身边呢?
“亲生儿子十几年前因为疟疾死了,那时候才五岁。老孔太穷了,老婆生完孩子丢下爷俩跑了,老孔一个人带着孩子,靠当赤脚医生勉强糊口,他没正经学过医,给人看病都是靠老人传下来的方法,自然也治不了大病,不仅赚不到钱,自己孩子的病都治不好。那时候,老孔捡到一个孩子,就是孔师傅,所以,孔师傅的一切信息,都是老孔亲儿子的。”
难怪明明是个中年男人了,在医院登记的还是个年轻人的信息,这么一解释,聂小满之前的疑问就解开了。
大哥以孔家儿子的身份活了这么久,其中艰辛可想而知,离开聂家以后,也的确是孔家给了他生活的条件。
所以,大哥不肯与自己相认,聂小满能理解。
“我跟孔师傅谈了谈,毕竟接下来的人生还是要好好过。”
聂小满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说自己没什么长处,唯一会的就是治点小病,但现在社会发展了,他这样的‘医生’,处境只会越来越难。”
“嗯。”可是,孔师傅之前的态度……
“有时候,想开想不开,只是一瞬间的事,况且,他也不是被聂家抛弃。”
聂小满哽咽了:“都是因为我,大哥想给我治病才跑出去,那么小的孩子,路上遇到了什么没人知道,也许迷路了,也许……但那个时候,我们却没有尽力去找寻。”
“这不怪你,都是命运。孔师傅……你大哥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直到现在,提起这件事,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还跟你这么说了?”
叶景初点点头:“是的,他很肯定,要说后悔,他只后悔那个时候没找到医生,没回去给你治病。他也很庆幸,即使没有她,你也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了。”
聂小满的泪水流了下来。
“他本来就是聂家村的在籍人口,跟你二哥三哥一样,恢复户籍不难。他也报了卫生学校,一切重新开始,小满,以后咱们可以随时去看他了。”
真好,原来,这段时间叶景初没有出现,不是因为农科院保安劝退,而是因为他在背后,替她做了这么重要的事。
聂小满知道,这件事她自己没法做得像叶景初这样又快又好。
不不不,其实这不止一件事,最后的急救,葬礼,谈心,查资料,劝说,调户籍,联系新的学校……
聂小满抬头看叶景初的脸,好看还是一样的好看,就是充满了疲惫,即使是刚从国外回国那天,都没有现在这么疲惫。
“是不是特别感谢我?想以身相许的那种?”
叶景初突然开起玩笑来了,聂小满破涕为笑。
叶景初突然严肃起来:“还有一件事……”
聂小满抬头:“?”
“人口的资料里,有血型记录。”
聂小满心里一顿,还没等自己亲口告知,叶景初就查到了。
“你大哥,聂大寒,他是o型血。”
聂小满没有出声,叶景初忙解释:“其实o型血也不能说明什么,血型还有显性和隐性……”
“我父母也都是o型血,换言之,聂家除了我都是o型血,而我是ab型。”
“小满,你知道?”
“以前从来没输过血,也不知道,但你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要是早点生个大病输个血,也许我早就应该知道了,没错,我不是聂家的亲生孩子。春节回家的时候,母亲也跟我透露了。其实我跟四哥,根本不是双胞胎,我可能也不是小满那天生的,但是父母为了掩人耳目,谎称我们是双胞胎,还把原本小满这个名字给了我。”
其实聂大满才应该叫聂小满,而聂小满应该叫什么呢?聂小满自己也不知道。
亲生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原本有没有为她起个名字呢?
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怀疑过,如今远离故土了,父母却给了她那枚子弹,这是让她新心无牵挂的展翅高飞吗?
聂家一直那么宠爱她,她却不是亲女儿,亲妹妹。
每一件事回想起来,聂小满都能心痛很久。
“小满,你去找了亲生父母吗?”以叶景初对聂小满的了解,既然知道了一些事情,就一定会搞个清楚明白。
聂小满不否认。
“你打算怎么办?”
“我带你去见。”
叶景初手心冒冷汗,这就要见家长了?又震惊,又惊喜,又无防备。
“嗯,先回家。”
“回家?”
“不是跟爷爷说好了要看戏嘛。”而且叶景初本来就是要接她回家,那不是刚好,顺路。
叶景初虽然不太理解路线为什么变了,但是,他并不急于一时,而且,他原本也是想讲完该讲的话以后接聂小满回家。
那不如,就先这样。
叶景初家里还挺热闹的,夏司令和邱凤荷已经到了,在和爷爷谈心,叶景初聂小满进屋以后,大家打过招呼。
“夏司令,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聂小满真心感谢,在海岛的时候,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聂小满在海岛基地的时候,常常受到关照,聂小满能感觉到,夏司令在各方面都关照着她。
不过,今天与夏司令见面,聂小满的心情与之前很不一样,知道了沙锤部队的事情以后,一切都很难一样。
夏司令微笑着看聂小满,似乎在说,不用谢。
邱凤荷倒是一点儿也不喜欢两个人多说话,拉着夏司令的胳膊:“干爹,我们出发吧。”
叶爷爷:“走走,听戏去,我多少年没跟小夏一起听黄梅戏了!”
“景初哥哥,你今天开的是你那辆吉普车对不对?看着好帅气,我也要坐。”
叶爷爷:“小邱,哦不对,莉莉,识货!你们年轻人坐一块也好。小夏,你就跟我座小轿车,咱们稳稳当当过去。”
夏司令亲和的微笑:“得了,您老人家颠不动了,我就陪着您。”
夏司令年纪应该与叶爷爷的儿子相仿,两人关系很好,这对答看上去就像父子之间的玩笑,聂小满很喜欢这种气氛,经历过生死的战友,依然纯真的如同未经世事的孩童。
邱凤荷:“刚好给老爷子们独处的空间嘛!”
她就像是早就做好准备着,一溜烟已跑到了吉普车副驾驶位子的门口:“景初哥哥,小满姐姐,我晕车,坐前面,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