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漠笑着拧了一把白歆的脸,“匹夫?给你踏朵云彩就是仙人”
白歆没高兴,也没生气,语气平静不慌不忙,“把你的花言巧语留到皇帝跟
前说去吧”
早饭后,林之漠整理衣襟准备出门,白歆坐在桌前缓缓道:“林将军的剑这几日就能拿到了”
“这么快?当时白老说要三个月,你小子该不会是偷工减料了吧”
白歆用残肢扶着茶杯,俯身呷入一口,说:“有没有偷工减料,林将军试试便知”
“成,到时若被我觉出端倪,你白家铁铺就把你赔给我”
白歆没有笑,连他天生上翘的嘴角都没透出半点笑意。林之漠瞧了他一会儿,只当是白歆脾性如此,上前抚了抚他头顶,道:“就在府上等我回来吧”
没有回应
“我今天尽量早回来,这回不许自行回去了,听见没”
沉吟片刻,白歆终于点了点头
“早起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林之漠蹲下身,手放在白歆唯一的膝盖上,“想心儿了?”
“没事,刚……被热茶烫了舌头”白歆低垂着眼睛,略偏过头不去看他
不太相信,林之漠却还是伸手在白歆鼻上刮了一下,起身束衣佩刀,推门时回头看白歆依然静坐,轻把门合上时却听得一声呼唤从门缝中传来
“怎么了?”林之漠赶紧把门大开,一只脚迈回屋内
“路上当心”
“吓我一跳”林之漠松了口气,方才他的呼唤声那么慌张,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时候不早了,我先出去,等我回来”
逍遥自在长在江湖,即使成了皇帝爱将也没被政治禁锢手脚的林之漠,万没想到初尝身不由己的滋味,竟是拜太子所赐。过了晌午他瞧着没有要事便想早些回府,怎想太子的人又找了上来,美其名曰林将军练兵辛苦理应犒赏一番。
酒楼上等厢房外围了一圈劲衣侍卫,屋内下人低眉顺眼排成一排,看着酒桌前太子的锦衣华服,不得不承认铁匠与皇子的云泥之别,论相貌甚至气度白歆都更胜一筹,可属于他的只有素布衣、矮屋舍,风箱拉起来呼呼作响,火炉烧旺,破房子里闷热难耐一阵叮当,他以残躯费力打造出的一把剑,太子区区手指头就要了过来。老邢和郭方说的对极了,太子是什么人?
可难道他自己不明白?林之漠喝下杯中酒,确是醇香,可他受不了这口甜腻。
对酒如此,对人也似。
哄人开心对林之漠而言从不是难事,看着太子尽兴回宫,林之漠沉沉呼出一口气,终于能回去了。
一路脚步沉重,太子灌他太多酒,例来酒量不错的他竟觉抗不太住了,夜路中忍着头昏脑涨总算到了林府,看着头顶的灯笼,林之漠笑了
“本将军回家了,让白歆出来迎,一天没见,可真想那小子……”
“将军,白公子已经……”
“睡了?”林之漠大手一挥,“正好,给本将军暖床了”
“白公子已经回去了”
“又给老子回去了?”才刚下马,林之漠又拽回马骑上去,居高临下地对下人说,“下回都给我看好了,没我允许,白公子不能出去”
但是,好像没有下次了。
林之漠一身酒气地在白家铁铺门前门后敲了许久,手都砸疼了也没人应,无法,站在铁铺门前对着里面大声喊人。
“别吵了别吵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一个老汉愤愤从隔壁走出
“我找人!”醉酒的林之漠瞪着冒火的眼睛一喊,近看这人衣着不凡,高大魁梧横眉竖目,他身边那长鬃骏马单是马背就高过了他头顶,老汉不再吭声,闻到这人一身酒气,更是扭头要走。
“你,过来!可是邻居?这家人呢?”
老汉回过身来,深吸一口气赔笑回答:“这位官爷,这家人搬走了”
“你说什么?”林之漠眉头拧得更深了,几步上前站在老汉面前活像一睹实墙
“这、这……今儿白天刚走的,您仔细看,白家铁铺那牌子都收了”
“不可能,他们家儿子今早还在我那儿,怎么说走就走?”
“咱邻居们也奇怪啊,白老头平时接的活就不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阵子忽然冒出来一儿子,这好端端的,忽然就关门走人了”
“不成,我不信,你这老头是不是诓我?”
“官爷,小的诓您作甚?来了几辆马车,当时还把路都堵了呢。是真走了,您若还不信,明儿白天再来敲门试试?”
次日来寻,未果,白歆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他怏怏到军中才得知,皇宫那边更是出了大事——失踪十年的皇长子,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