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没死,还有气,只是突然就不想睁眼了。
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即使是夜里也热的让人心烦,爹爹心善还给我裹了张新的席子,躺着也冰凉冰凉的。
当时我都一样以为我会一直躺到自己断气,因为没人在意我的死活,爹爹不在意,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客人也不在意,毕竟只是个玩意而已。
没想到大半夜的小傻子跑出来找我了。
他带着我敲遍了整个松城的大夫的家门,连哭带走,头都磕烂了。
可惜没人愿意救一个花楼里的小倌,哪怕他愿意花三倍甚至十倍的价钱。
因为脏。
其实讲道理,这钱也是我们靠自己赚来的,没偷没抢,一点也不脏。
不过不重要,反正没人愿意救我,我想着睁眼跟他说一声别管我了,我存下的钱在我梳妆匣子里,如果他愿意的话足够他赎身了。
该说天不收我这条贱命吧,我话还没交代完,便碰到了我师傅,当时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了的毒医,非要救我。
我师傅这辈子活到现在也就正经救过三个人,他心上人沐清吟一个,单家二少一个,还有一个就是我。
后来我养好了身子就又回了楼里做我的花魁,毕竟这是我从小学的本事,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会。
对我好的人不多,小傻子算一个,我给了他钱让他赎身,他说他不想走我便讨了他做我的小侍。
那年我十三,他也十三。
我想好好活着,也想他好好活着。
我都想好了,如果我能好好活着,等再过个十年八年人老色衰的时候,就能拿着这些年攒的钱带小傻子离开。
不在松城呆了,他说他想去北方看大漠,我们就去北方买个宅子安稳活两天。
可惜他没能等到我带他离开的时候。
因为半块玉佩,死在单洛逸手里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一片污浊,十几个女人围着他,浑身都是我最熟悉的痕迹。
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即使看到我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身边的女人穿好衣服啐了一口,“晦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老娘正舒服的时候找上门来。”
直到我把他带回来,洗干净,他才有了反应。从小他就特别喜欢笑,笑起来其实也特别好看,尤其是嘴角的一对梨涡,尤其吸引人。
他跟我说,“哥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当时我说:“没事,以后只要你愿意,睁开眼就能看见我。”
可是他再没睁开眼。
这年我十七,他也十七。
我还在努力活着,他却看不见了。
小傻子后来改名叫梦儿,他说,希望美梦能成真,到头来却是大梦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