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祁舟这样想着。
过了一段时间,老师告诉同学们龚汐佑同学请了病假,这几天都不来上学了。
陈祁舟咬了咬嘴唇,有些担心汐佑的病情。
可恶,早知道汐佑昨天生病了,他当时就应该让孟叔送一送汐佑的。
晚上回到家里,爸爸居然提前回来了,于是陈祁舟就嚷嚷着想要让爸爸带他去汐佑家看看汐佑,但是爸爸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陈祁舟难得听见爸爸那样严厉的语气,只好乖乖去看动画片。
但是心里压着事,陈祁舟动画也看不进去,借着上厕所的时候,从书房路过了两三次。
第三次路过时,他终于听见爸爸在和孟叔交谈。
“太嚣张了,这些人!”爸爸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愤怒。
孟叔没有接话,爸爸继续在说:“以后一定贴身看着小舟,龚云州他们家小孩被绑走了,不能再让小舟出事。”
“明白。”孟叔说道。
陈祁舟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捂着自己的嘴继续听。
“我早就和龚云州这个混蛋说过,干他这行的总有一天会被毒丨贩盯上,叫他把家里人保护起来,这个瓜皮就是不信,还说要锻炼小汐独立什么的,都不多派点人护送小汐回家!”
“他认为小汐以后一定要继承他的衣钵,就把一个年幼孩子的安危置之不理了?他小时候是一个人长大没错,但是他的父亲是当兵的又不是缉丨毒的!”
“他也不看看他捣毁了多少窝点,遭了多少人恨!他以为他是大罗神仙吗?能把那群没人性的家伙吓到不敢对他的亲人出手!”爸爸的语气越来越激烈,说到最后还用拳头锤了一下桌子。
孟叔的语气听起来要冷静一些:“龚先生怎么说?”
爸爸叹了口气,说道:“他就是个死脑筋,我娶妻生子的时候就想通退下来了,他还一直干到现在……他说他手上那个窝点马上就要打下来了,现在抽不开身。”
“报警了吗?”孟叔问道。
爸爸的语气中带着些疲惫:“报警了,我报的警。小汐也是倒霉,妈妈搞研究,常年不在家,又摊上这么个不着家的爹。劫匪要赎金的电话还是打给我的……”
孟叔的语气中带着些犹豫:“毒丨贩要的……可不像是赎金啊……”
“我知道……但是小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小时候不肯说话,我还以为他是有自闭症,和我们家小舟接触以后才像个正常孩子。我们家小舟也和他关系很好,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小舟肯定也很难过……”爸爸顾左右而言他。
陈祁舟紧紧地捂着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睛里溢出来,他的嘴唇颤抖着,胸口闷闷的。
他从小就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很少哭,但是一哭就是哇哇大叫惊天动地。
这是他第一次无声地抽泣。
他意识到,自己朋友将会凶多吉少。
就像路边自由的麻雀,飞着飞着突然掉下来。
昨天还在一起做游戏的朋友,今天就会独自停留在他的回忆里。
年幼懵懂的孩子,在那一刻起突然开始害怕失去和死亡。
他已经听不清房间里在说什么了,只是捂着嘴无声地呜咽。
爸爸发现了门口的他,抱着他的背不停地拍,但是陈祁舟一直没有缓过来,就那样一直哭着。
在妈妈接到电话赶回来以后,陈祁舟终于恢复了平静,他哑着嗓子问他的爸爸:“你能救救汐佑吗?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他的爸爸很想告诉他,但是从陈祁舟小时候就教导他要诚实的爸爸最终只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道:“我一定会尽全力去救他,后续的……只有听天由命了。”
陈祁舟突然爆发了,他愤怒地说:“汐佑的爸爸算什么爸爸?!他为什么不去救汐佑?他是汐佑的爸爸啊!”他这句话颠三倒四地说来说去。
爸爸把陈祁舟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有些事哪怕是大人也无能为力……有国才有家,小舟,你以后会明白的。”
“很多人都在想办法救小汐了,爸爸也会努力帮忙找他的,你不要担心了。”
陈祁舟才只有六岁,他不能理解这些,但他知道爸爸妈妈和孟叔的眼神都在告诉他,汐佑有可能回不来了。
他无法接受这一点。
爸爸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个年纪是该经历一件让你明白生与死的事了,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激烈。”
爸爸的话和神情让陈祁舟感到陌生,激动的他误会了爸爸没有真心想要去救他的朋友。
他认为在爸爸嘴里,汐佑仿佛是个什么物件,就为了让他成长而不打算真心去救人。
遭到重大打击的陈祁舟对这一切无能为力,他除了哭泣和求助父亲,想不到任何办法。
当父亲在一个孩子心里不再全能,那么这个孩子就长大了。
在这件事上,他已经不信任他的父亲了,他从爸爸怀里钻出来,大声宣布自己要去想办法救自己的朋友。
爸爸看着他摇了摇头,并告诉孟叔一定要看管好陈祁舟,绝对不能让他出去冒险。
被强制上床的陈祁舟眼泪打湿了枕头,他背过身去,不肯接受爸爸的晚安吻。
关灯关门前,爸爸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很勇敢,但是你只是一个孩子。把这一切交给大人处理吧,只要你能保护好自己,就已经是在帮忙救小汐了。”
红肿发痛的眼睛并没有合上,陈祁舟在心里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停下来,为什么没有把小汐带回去,为什么要自私地惦记着动画片。
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
【宿主……滋啦……宿……主……】
那个声音在陈祁舟耳边响起,但哭到昏厥的陈祁舟已经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