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当时在争夺着匕首,手机屏幕一直对准着地面,所以直播间的观众们并没有看见这场景。
而华子尘则守在小鸣身边,隔得远,同样也没有看见。
但白冬悠很确定,自己看见了。
之前在教室里面,云佳时和苏安在争夺那支钢笔。随后,钢笔就以诡异的力度,插入了老师的讲台上。
后来,在拍卖会的现场,云佳时和苏安缠在一起。随即,那把匕首同样也诡异地插入了地板上。
而现在,白冬悠亲眼看见了,那把匕首,挣脱了吴子阳的手,如同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控制一般,在空中转了一个弯,随即又更加诡异地插入了他的手掌心里。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这也是真实发生的事。
就在白冬悠感觉到整个大脑一片空茫的时候,警察叔叔及时赶到了。他们接到了热心网友的报警,迅速来到了这栋别墅里,控制住了负隅顽抗的保卫,又在网友们的提示下,迅速找到了地下室的位置,进入了现场。
这时,警察看着倒在地上痛到昏死过去的吴子阳,以及拿着鞭子的云佳时,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佳时放开鞭子,眨动了下无辜的眼睛,乖巧解释道:“他打我,我自卫。”
警察叔叔看着体无完肤的吴子阳,再看着毫发无损的云佳时,眼里露出了疑惑。
警察叔叔:真的吗?我不信。
而就在这个时候,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再次复活,纷纷发起了评论。
【警察叔叔,我作证!是那个吴子阳先动手的,他真的好凶啊,举刀要杀人!】
【没有错,如果不是主播反应快的话,早就被他杀死了!】
【主播绝对是自卫啊,毕竟这个吴子阳太凶残了,必须得把他打到毫无还手之力,才能安全啊!】
有这么多网友作证,还能有假吗?
警察叔叔也不再追究云佳时有没有伤人了,毕竟这栋别墅就是一个魔窟,里面全是吴子阳残害孩子的证据。
警方立即派来了专业人员,连夜对证据进行取证,并且把所有犯罪嫌疑人都抓住。
云佳时他们也来不及闲着,在脱离了危险之后,便赶紧抱着小鸣去了医院里。
医生经过检查,发现小鸣确实遭受到了严重的虐待,但万幸的是,基本都是外伤,并没有生命危险。
此时,贺渝雅已经醒来,并给华子尘打来了电话。听得出,她非常生气,华子尘只得赶紧回家,进行解释和安抚。
接下来,警方在医院里面,对白冬悠,云佳时,苏安分别进行了笔录和询问。
一通折腾之后,天已经大亮,三个人便坐在了小鸣的病床边休息。
虽然很疲倦,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所以三个人毫无睡意。
白冬悠坐在小鸣的病床边,专注地看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刚才匕首刺穿了吴子阳手掌的那个瞬间,不禁心乱如麻。
而云佳时自然也发现了白冬悠在看着他们,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靠近苏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为什么白冬悠这么看着我们?难不成,他终于察觉到你想要杀他了吗?”
苏安也用同样的低音量回答道:“应该没有。”
云佳时:“为什么?”
苏安:“他没有这么聪明。”
云佳时:“……”
苏安崽崽,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嘲讽真的好吗?白冬悠好歹也有可能是你亲爸呀。
就这样,病房里的三个人,凑起来,心眼子超过了1000个。
此时,小鸣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四周,过了很久,才终于意识到他已经脱离了魔窟。
想起之前的那些折磨,他双目发红,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云佳时连忙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连声安慰道:“别怕,所有的坏人都已经被抓住了。以后你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长大,有很多人疼爱你,保护你,我保证,你不会再受到一丁点伤害了。”
小鸣也反握住了云佳时的手,用力地点头。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比较敏感,这几年来,他们也依稀发现,之前那些孩子失踪,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们察觉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个高大的男人来孤儿院,用一种打量货物般的眼神看着他们。
而每次在那个高大男人离开之后,他们孤儿院便会有一个孩子失踪。童院长说,那些孩子都是被海浪卷走的,因为在岸边发现了他们的物品。
可是孩子们却不相信,他们知道,那些同伴一定是被那个高大的男人所抓走的。
对,那个男人一定是地狱的恶魔。
所以孤儿院的孩子们,私下里都在讨论着一个传说。他们互相告诫着对方,一定要乖,一定要听话,否则的话,就会被那个魔鬼给抓走,再也不能回来了。
几天前,小鸣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高大男人。他在童院长的陪同下,来到小鸣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
那眼神让小鸣感觉到恐惧和颤抖。
所以从那天开始,小鸣便用黑色的蜡笔,开始画出那个传说中的恶魔。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诫着自己,一定要乖,要听话。
可是他明明那么乖了,一觉醒来之后,却还是被恶魔抓了起来,关在了地下室里,被殴打,被虐待。
小鸣彻底绝望了,他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非常难受。
孤儿院旁边有天主教堂,耳濡目染之下,小鸣也学会了向上帝祷告。在昏昏沉沉当中,他于心里祈求上帝,能够让自己脱离危险。
而终于,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睁开眼以后,小鸣便看见了白色的病房,还有那个像天使一样温柔的小姐姐。
他相信这个姐姐,从此以后,他一定会安全的。
此时,小鸣输完了消炎液,护士便进来给他拔针。
护士非常年轻,昨天晚上也观看了直播,知道小鸣的身世。此时,她用棉签按住了小鸣的针口,同情地说道:“哎,没有爸爸妈妈疼,好可怜啊。”
在她说了这句话之后,云佳时发现,小鸣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不止是小鸣,苏安的面色也稍有凝滞。
云佳时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却将话咽了下来,她知道,护士并没有恶意。拔完针后,护士便离开了病房。然而没走几步,她便被白冬悠给叫住。
白冬悠安静看着她,声线清晰而肃穆:“护士小姐,我知道你没有坏心,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在小鸣面前说那样类似的话。因为你这样子,反而会让他受伤。”
护士小姐当即反驳道:“我只是好意,不过是同情他而已啊。”
白冬悠的眼眸,是明亮而纯粹的黑,此时,眼尾的优越弧度,稍显凛冽:“不恰当的好意,便是伤害。而同情,对于自尊心强的孩子而言,也是最大的伤害。我希望你以后,能用对待普通孩子的方式对待他。能得到普通孩子一样的对待,那便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护士小姐涨红了脸,当即也不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随后赶紧逃走。
白冬悠深吸口气,平复了下情绪,随后正准备回病房,然而转过身时,却看见了站在那里的苏安。
苏安面色无波无澜,淡漠的眼眸里,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冬悠挑眉:“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苏安摇头。
不,他说得很对。
像他们这样无父无母的孩子,并不需要同情这种情感。
因为同情,就意味着低人一等。
就像是白冬悠说的那样,苏安自小的愿望,便是寻求平等。
他只是想要那些人用看普通孩子的目光来看着自己,用对待普通孩子的方式来对待自己,仅此而已。
白冬悠转头,看着窗外的月,半晌,他忽然勾了唇,也不算笑,就是一个缓解情绪的动作:“你可能会觉得好奇,为什么我会忽然站出来,对着护士说这些话。可能是因为,我在小鸣身上看见了自己吧。”
白冬悠用低哑的声音,说出了过往的回忆:“八岁的时候,我父母就去世了,我也成了孤儿。比小鸣幸运一些的是,我有爷爷的照顾。但是从那之后,我就很害怕参加聚会,因为在那些聚会上,我总是能看见大人们用那种异样的目光来看着我。有一次,我和一个小男孩打架,那小男孩岁数比我大,我被揍得很惨。但你知道最惨的是什么吗?是他的妈妈,把他拉到一旁,对他说,不可以打我,因为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让他不要跟我计较。那些话……简直比那个小男孩的拳头还要伤人。”
就是因为经历过这些,所以白冬悠对小鸣感同身受,所以他追了出来,对护士说了
那些话,让她今后能够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语,不要因为好心,反而再对小鸣造成伤害。
苏安看着白冬悠,他微压了眼睑,眼眸里,有黑色的雾气。
在这一刻,他心里对白冬悠有了另外一种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