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的门,是云欣月从外反锁住的。
她记得,在原剧情里,云森旭和云佳时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基本上就是那种,可以掀翻屋顶的争吵。一定要到这样的程度,云森旭才会心脏病发。
云欣月知道,云佳时现在也不知撞了什么邪,经常性地不按照原剧情走。她怕云佳时忽然又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干脆就把门反锁了。
按照云佳时和云森旭的相处模式,这两人只要待在同一屋檐下时间够长,肯定能够吵起来。
她只要安心听着,瞅准时机开门,放走云佳时,再装作及时出现,救治云森旭就可以了。
云欣月耳朵贴着门,听了许久,却只听见里面两人只说了两三句话,咳嗽了几声,随后就陷入了安静当中。
没有争吵,也没有激动,甚至于没有人的说话声。
云欣月纳了闷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门的隔音能力太强了?
云欣月心里慌乱,于是便来到了小屋子的窗户下蹲着。
那窗户开得很高,打开了一条缝,能够更好地听见里面的声音。
这下,她可是真·蹲墙角。
可是小屋子里,仍旧没有说话声。
此时的云佳时,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没有被命运扼住喉咙,反而被一颗喉糖扼住了喉咙。
她只是全身心地关注着自己的儿子苏安。
云佳时清楚,苏安瞒着自己,私下和白冬悠联系,参加了蒙面飞刀这个节目,整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杀白冬悠。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云佳时的脑海里甚至浮现起了苏安蒙着眼睛,一个飞刀过去,直接戳中了白冬悠眉心的画面。
此外,还有苏安被警察带走,接下来一辈子都是铁窗泪的画面。
这些画面都太过恐怖,云佳时一想到,就心急如焚。
她赶紧跑到门边,用力地撞门,但门锁得太死,压根打不开。
她又接着跑去小窗户处,原地蹦跶,想要从小窗处爬出去。但小窗太高,她人太矮,根本都够不着。
云佳时只能够跟无头苍蝇一般,开始低着头,在屋子里乱打转。
而她的身后,云森旭正一手捂着脖子,一手伸出尔康手,满面涨得通红,宛如一颗即将溃烂的番茄,无声地对云佳时进行呼救。
救……命……啊……
整个画面,非常撕裂。
此时,云佳时听见主持人开始介绍舞台上的场面——“很好,现在大家可以看见,白冬悠同学已经头顶着苹果站在了舞台上。哇,这颗苹果真的很小呢。看起来,白冬悠同学对苏安同学的刀法,真的非常有信心呢。让我们再来看一下苏安同学,啊,苏安同学已经把眼罩戴上了,正拿着飞刀,这飞刀真的非常锋利呢,堪称削铁如泥,这要是一不小心失了手,那白冬悠同学可就有生命危险了……哈哈哈,我当然是开玩笑的,苏安同学怎么会让白冬悠同学处于危险当中呢?”
云佳时简直想要冲上舞台,把主持人脑子里的水晃出来。
怎么不可能?!苏安对白冬悠而言,就是最大的危险,好吗?!
不行,她必须要出去!
云佳时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小窗户,发现宽度刚好可以够她挤出去。
只要她能找到什么东西,垫一下自己的脚。
可惜这小屋子里四下空荡,什么东西都没有。
云佳时正在为难,此时,她脑海中电光石火一闪——对了,虽然这屋子里面没有其他东西,但却有个不是东西的人。
四舍五入的,她亲爹不就是个东西吗?!
此时不坑爹,更待何时啊?
云佳时自然清楚云森旭的脾气,虽然从没一个爹样,但说出来的话,却满是爹味,话又多又密,还没营养。
所以云佳时干脆不和云森旭说话,免得浪费时间,她直接冲过去,把他拉到了小窗户下。
此时的云森旭,喉咙已经被润喉糖完全卡住,氧气告急,脑子晕乎乎的,只张着大嘴,双手捂住喉咙,低垂着头,所以云佳时也没能发现他的异样。
她伸出手,按住云森旭的后颈,想让他弯下腰来,她好站立在他背上,随即跳出窗去。
但此时的云森旭因为喉咙被卡住,身体僵硬,没办法弯腰。
云佳时见他如此执拗,冥顽不灵,心里顿时一股无名火起。
她儿子都快要杀人了,结果她渣爹还在这扭扭捏捏。
云佳时当即决定大义灭亲。
她折叠了手臂,高举起两个手肘,用力地往老父亲的背上一击。
她要代替月亮,哦不,是代替她妈惩罚他!
随着“咚咚”的两声手肘敲击声,云森旭就从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i”,变成了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z”。
简单地说,云森旭变成了一个人体板凳。
云佳时连忙踩着这个人体板凳,开始去扒拉那窗户。
只可惜,就算是加上了人体板凳,高度还是有一点不够。云佳时只得深吸口气,赶紧原地一个起跳,一脚重重踩在云森旭的背上。
这下,云森旭的嘴,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o”。
而那颗扼住了他喉咙的喉糖,也“嗖”的一声,从喉咙里被挤了出来,“啪”地落在了地上。
别说是喉糖了,就算是她的渣爹,云佳时也来不及关注,她爬上窗户之后,没有做任何的停留,一闭眼,就直接跳了下去。
这窗户开得很高,离地面还是有一段距离,云佳时甚至已经做好了脚可能会扭伤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她跳下去之后,脚上居然踩到了一坨软软乎乎的东西。
因为有了缓冲,所以云佳时的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完好无损,老天保佑!
云佳时也没有时间去看自己到底踩到了什么东西,因为她一抬眼,就看见舞台上,苏安已经蒙上了眼罩,拿着飞刀准备往白冬悠身上戳。
云佳时赶紧朝着舞台上奔去。
而被她踩到的,就是云欣月。
云欣月正在窗户下的墙角边蹲着,仔细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听了半晌,没听到争吵声,反而听见窗户打开的声音。
云欣月抬眼一看……
恩?天上,那是什么玩意飞来了?
还没等她弄清楚,她就被砸了个头晕眼花,胸中血脉翻腾,差点吐血。
可恶,这个云佳时!
此时的舞台上,苏安的那双沉静眼眸被黑色眼罩蒙着,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庞,显得更加清俊英挺。
他手里拿着锋利的飞刀,准备朝着白冬悠丢去。
此时,他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了前几天,自己在微信上和白冬悠之间的对话。
苏安:【有兴趣在校园之夜上,和我一起表演个蒙面飞刀的节目吗?但是需要暂时瞒住云佳时。】
白冬悠:【好,但是为什么要瞒住她?】
苏安:【因为,她不太相信我,她认为这个活动太危险了。】
白冬悠:【她也想太多了吧,没关系,我相信你。】
就这样,他们瞒着云佳时,通过微信,在活动组织者那里报了名。
一般说来,这种活动都需要提前进行彩排。
但云佳时最近就像牧羊犬看绵羊一般,把苏安看得很紧。
苏安和白冬悠根本连见面都没办法,更别说彩排了。
不过好在白冬悠身份特殊,a大的图书馆都是他们家捐的,就连校长都要给白冬悠几分薄面,所以活动组织者便破例取消了彩排,让他们直接上场。
今晚,苏安在来到学校展览厅之前,便已经想好了万全的计策。
他决定等“蒙面飞刀”节目开始之前,便找借口,把云佳时给带到后台,暂时关在小屋里面,把门锁住。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云佳时先是被云欣月给叫上了舞台,而下了舞台之后,又被云森旭给叫到了后台的小屋里谈话。
不过那门最终还是被云欣月给锁上了,云佳时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于是,苏安便放心大胆,专心致志地上台去杀白冬悠了。
节目开始了,苏安紧握着手里的飞刀,线条明晰的唇,抿出了清冷的弧度。
而对面站着的白冬悠,以为苏安是在担心会射偏伤到自己,于是便开口鼓励他道:“没事,我相信你。”
苏安听着他的声音,忽然回忆起了白冬悠之前在台下和他对视时,对他展开的微笑,那是信任的笑容。
他是真的,相信自己。
在那瞬间,苏安忽然有些无法面对白冬悠。
他再次紧握住了飞刀,飞刀那金属的冰冷感,通过掌心,传递到他心里。
透过那冰冷,苏安回忆起了自己在那个世界里,所遭受到的各种折磨,所经历过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绝望。
他的眼睛,也一点点地,再度冷了下来。
没错,就算是现在白冬悠相信自己,又怎么样呢?
就算是现在的白冬悠是好人,又怎么样呢?
到最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抛弃了他们母子,留他们在痛苦的深渊里。
所以,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苏安再没有任何的纠结,他深吸口气,高高举起了那把冰冷的飞刀。
他以前经历过专业的训练,他确定自己一定可以将那飞刀戳中白冬悠的心窝。
是的,他一定可以一击命中。
然而就在他做好了准备动作,即将要把那飞刀朝着白冬悠的心窝投掷而去的时候,苏安的手臂,再度被人握住。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流程。
苏安把眼罩扯了下来。
眼前是熟悉的云佳时。
云佳时是撒丫子奔跑过来的,累得气喘吁吁,整个人离当场去世也就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不过幸好,她再次阻止了苏安。
为了这个家,她真的付出太多了!
苏安看着眼里满是关切的云佳时,再看了眼对面始终跟自己保持微笑的白冬悠,在那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
他们是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要对他笑?为什么要对他关心?
现在这些感情算什么?到最后,他们不一样都抛弃了他吗?
不,他不要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
他就是一个反派,他是天生坏种,他是世界之敌,他的生活没有希望,他只想要消失。
想到这,苏安没有再像以往那样迁就云佳时,他用力地将云佳时一推,挣脱了她的禁锢。
云佳时没有想到苏安会这么大力,一个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倒在地,【屁】股上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闷疼。
啊,起码裂成八瓣了啊!
云佳时眼泪花花。
苏安!你这个孽子!我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这下子,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云佳时和苏安到底在搞什么?
这是新节目?还是某种行为艺术?
啊,他们是村货,他们看不懂啊!
为了保持位置固定,白冬悠的双手是绑在板子上,所以他现在没办法移动。只能望着云佳时和苏安,眼里全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