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原液最开始报的临床测试有两种,一个是治疗烧烫伤,另一个是抗肿瘤。
前者作为外伤药,除了一个皮透问题,基本不用考虑口服对新陈代谢的影响,所以相对比较容易通过测试,费用也便宜不少。
至于抗肿瘤……全世界每年号称能够抗肿瘤的化合物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最后能成为新药的寥寥无几,能成为当年重磅炸弹,营收过10亿美金的新药,那就更加罕见了。
药物研发向来是一个高投入高风险,但是回报也极其丰厚的行业,从最开始的靶点确定,到筛选有效化合物,再到确认各种药理,毒理反应,通过动物实验,最后闯过三期临床实验,成功上市——在国外,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通常要花费几亿甚至十几亿美金。
这还是运气好的,更多化合物在试验阶段就被淘汰,最惨的是在第三期临床实验阶段才被淘汰的药物——这也就意味着之前的钱全跟流水一样白花了,无论金钱还是人力上的损失,都相当巨大。
所以为了顺利闯过重重审批,正式开启新药研发的时候,药企一般都会对几种结构接近,功效类似的化合物同时开展试验,只要其中一个撑到最后,回报就是巨大的。
国内这一套流程走下来,钱肯定比国外花得少一些,问题是,国内资金不够雄厚,研发能力也弱,尤其是原研药这一块,能走出来的新药寥寥无几,国内那些药厂更喜欢的还是已经过了专利保护期的仿制药——药效和副作用都是已知的,就算赚得少一些,可至少没有什么风险。
药管局这边,对国内实验室挑战新药,是既乐见其成,又忧心忡忡。
“新药开发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后续资金压力很大,你们实验室有这个能力吗?”最开始药理实验递上去的时候,药管局的审批员就很担心的问,“而且你们提交的化合物也太少了,只有一个,但凡哪里有点问题,钱就全白花了。”
新的化合物想要闯过全部关卡,既要副作用小,又要有明显的治疗效果,而人体又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系统,开始实验之前,任何人都无法准确的预测这种化合物的前景。
慕清也是。
她也不是不想多提交几种一起审核,问题是,对女儿给自己的那种神秘药丸研究了这么久,慕清也只找到这么一种有点类似又有效果的化合物。
后来女儿又把剩下的一颗药丸给了自己,但是对那个老和尚,描述得还是含含糊糊的,说不出其他更多的信息。
慕清后来委托人去何家村打听过——那边早就被仔细调查过,抓了不少和拐卖案有关的犯罪分子,其他年轻人走的走散的散,村子也渐渐败落下来——但是压根没有人见过慕之云口中的那个老和尚。
慕清也没有进一步细问——她知道女儿有秘密,要是现在不愿意说,就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就是。
————
京城某医院的病房外,一个中年汉子正偷偷摸摸清点怀中铁皮盒子里的钱数。
出门在外处处要花钱,更何况还是来京城治病,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不少人都劝放弃算了,毕竟他婆娘得的是癌……癌啊,一个光是听一听,就叫人寒毛直竖的东西。
可到底不甘心。
好好的人呢,哪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娃怎么办?家又怎么办?
可钱用完以后,便是不愿意,也只能放弃了。
这汉子叹口气,把铁盒子又重新捂进怀里,脸上撑起笑,才走进病房。
最当头的病床上,一个面容蜡黄的女人半靠着坐在床上,微微低着头,眼神里空茫茫的,似乎什么都没想,似乎又想了很多。
看到丈夫进来,她重新努力把笑容挂回去,怔了一会,终于还是轻声说:“要不,咱还是回去算了……俺想娃了。”
这汉子笑:“没事,难得来京城一回,能治多久治多久,钱还有呢,不担心。”
“总要给娃留点钱吧,家里还欠着那么多债呢……”女人喃喃说。
两人又沉默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小护士走到他们的病床前:“李杏芳家属,王医生叫你去一趟医生办公室,有事跟你商量。”
这汉子心里悚然一惊。
去医生办公室,在他心里,总归是没有什么好事的,要么治疗效果不好要换药,要么……就是些更不好的消息在等着他。
可是不去,总也不行的。
中年汉子瑟缩着肩膀,慢慢挪进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弯着背,露出了畏畏缩缩的笑:“王医生,听说你叫俺……”
王医生是个年轻的女医生,带着眼镜,很斯文秀气的模样,脾气也很好。
“我听护士说,你钱不够想出院了?”王医生问。
中年汉子原本高高大大的身板,看起来佝偻成一团:“俺准备去筹钱,筹到钱,肯定还要继续治的。”
王医生微微顿了一下,叹口气。
她还年轻,参加工作没几年,还没怎么习惯漠视这种残酷而无奈的挣扎。
“我不是催你交费,”她停了停,“是最近有个新药在招募临床志愿者——就是让你妻子参与治疗癌症新药的二期临床试验,这药已经在健康人身上通过测试了,所以才找病人志愿者,这药不用钱,还有额外的补助。”
中年汉子很意外的愣了愣:“治病还给俺们钱的?”
“这是还没有上市的新药,”王医生耐心解释道,“治疗效果和后遗症都是不确定的,可能有用,也可能反而有反作用——不过原来的治疗不会停,只是多加一种新药。”
她知道这一家人来自西北农村,家里情况很一般,为了治病,几乎倾家荡产了——很可惜,病人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化疗放疗的效果又都不太好,倒不如试试新药。
她之前已经跟病人家属沟通过,意思是以如今的情况,还不如回家保守治疗,但是这个汉子只会愣愣的盯着地上,用很低的声音哀求:“再治治吧医生,再治治吧,俺手里还有钱呢,治坏了也不怪医院,只怪俺们命苦呢。”
于是,这个年轻的医生便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如今参与实验新药,对这家人来说,说不定反而是解脱。
王医生对新药的期待并不大——新药是国内一个完全没有听过名字的私人药企申报的,如今刚进入第二轮测试,从目前的数据来看没什么毒副作用,看起来更像某种,温和而无用的化合物——就跟绝大多数无声无息失败的化合物差不多。
但是,这种志愿者是有补助的,这家药企给的补助还是最高那档,为了保证效果的准确性,甚至能够报销一部分原本的药费——对这样一个家庭来说,几乎就是活命钱。
“你先跟你妻子商量一下再说吧,”王医生说,“这个测试的名额也不多,要是愿意的话尽快跟我说一声,我好帮你们报上去。”
中年汉子看上去还没回过神,一下一下点着头,倒退着走出了办公室。
王医生又叹一口气。
她边上一个老医生劝:“看开一点,咱们就是跟生老病死打交道的,你怎么还没习惯呢,像那种病人,还是应该早点劝回去,对他们对咱们,都是件好事。”
癌症,尤其晚期癌症,就是一个永远都填不满的销金窟,便是条件不错,还有单位医保的城里家庭都经常被活活拖垮,更何况一个来自黄土地的农村家庭呢。
王医生解释道:“我跟他们说了……但是病人治疗的态度太坚决了,我也劝不动。”
那医生也无奈摇头:“当新药志愿者倒也是一条路,万一呢……”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似乎觉得很好笑一样,无奈的摇摇头。
“那个慕清实验室究竟是什么来头,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另一个医生奇怪的问。
“慕清我倒是知道,这人搞基因检测很厉害,不是跟咱们医院还有合作的项目嘛,”中年医生说,“这个人最出名的还是推广亲子鉴定打拐,听说是因为她自己的孩子也被拐了,也不知道找回来了没有,不过这倒是个造福子孙的好事情,我听说前一阵子她们实验室还推出了新一代的仪器,做一次检测的成本比之前又低了不少。”
虽然把注意力放在了肿瘤上,慕清也并没有放弃原来的优势项目,甚至因为在自家的实验室里而更加如鱼得水,研究进度反而加快了不少。
“那她怎么又突然搞起肿瘤新药了?”王医生好奇的问。
“谁知道呢,”中年医生摇摇头,“搞这个可要不老少钱,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筹来的。”
国内的大药厂也不敢随便开这种项目,甚至还有更极端的说法:原研药就不是发展中国家有资格玩的,而是只属于发达国家大型医药集团才有资格涉足的领域。
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但愿有点效果吧。”王医生也只能摇头叹气,“这家药企给的补助很高,也许他们对这款药的期望也很大吧。”
但是期望再大,也需要时间。
不说前期那些准备,光是顺利通过一到三期临床试验,常规就需要七到八年时间——这也是一款新药成本高上市慢的主要原因。
当然,也有一种例外——当病情过于紧迫,而药效又特别明显的时候,临床试验时间有可能被开放特殊通道,缩短观察期,从而挽救更多生命。
但是,王医生摇摇头,这种几率实在是太低了,她觉得自己或许一生都遇不到一次。
李杏芳和她的家人,最终还是同意参加这次新药测试——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或许,也是她们家最后,而且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正式参加实验的第二天,她就开始服用一种装在密封瓶子里的棕色液体药剂。
“这味道还甜甜的,跟糖水一样呢。”李杏芳笑得像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临时要出门,今天就这章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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