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着到了小镇上,因为商旅经常打此处经过,原本这里只有一个小茶棚,如今竟是建起了几家客栈。客栈外面停着的马车排成一长列,上面载满了货物。
果真有商旅。玉淑离带上斗篷,与落英居士先后下了车,一进门,迎面碰上一个青衫男子恰从里面出来。大门本来挺宽敞,可容几人经过,但好巧不巧,两人都低着头想事情,一不小心眼看着就要撞上。
“夫人小心!”
玉淑离挺着个肚子,外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已经嫁做人妇的夫人,且又带着斗篷,有所避讳。
温润的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正巧与叶秋雨的目光对上,两人都是一愣。
玉淑离后退两步,福身委婉道:“多谢公子。”
落英居士从后面跟上来,无奈道:“你怎么不看路?”
说着便对叶秋雨一揖,抱歉道:“小徒鲁莽,让公子见笑了。”
穆落一袭劲装,自打到了边境,玉淑离便帮他易了容,免得徒生事端。叶秋雨没有认出来他,只是心中奇怪邵阳王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老者和男人是谁?
“无妨,是在下太过入神,没有防备撞到这位夫人,还请夫人莫要计较在下的唐突。”
将脸上的疑惑藏好,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玉淑离点点头从旁进入客栈,要了一个雅间,正是午时,小二很快就端来了饭菜。
陆离推开窗子跳进来,将孟赤义扔在床上,在马车上已经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只是失血过多,伤口处沾上了水汽,有些发炎。
即使发着高烧,他还有些意识,睁开眼睛说了声谢谢。玉淑离从怀中拿出一个药丸,捏碎了化在水里,端过去喂给他喝。陆离查看过他的伤势,有几刀砍在要害处,能坚持一晚上还有命在,只能说他命硬。
她本不想救他,但惦记着孟国的好处,救了他至少不会亏本。
药丸是上次向穆青要的退烧药,眼下没有大夫,他烧的这么厉害,再不退烧,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但无奈,他的牙关紧咬,全身不停地冒着冷汗,杯子到了嘴边但不张嘴,玉淑离没办法,示意陆离帮他把药灌进去。
穆落始终坐得远远的,脸上虽然没有嫌恶,却也没有温和,反正一直冷着脸。许是对孟国皇室偏见颇深,孟赤义他见过一次,还算讲义气。
两人费了番功夫才把药给他灌下去,落英居士泡着壶清茶站在窗口,看着街上的行人不知在想什么。
“舅舅在想什么?”
玉淑离走过去,替他斟了杯茶。
“我在想你母亲,这些年我守在南天门就是在等你母亲,当初没能救下她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如今守着,只希望她的灵魂能看到我,不会觉得孤单。”
玉淑离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当年母后被玉令君下令赶出南唐,终生不得食南唐粟米,他以为母后的灵魂飘荡在外,不能归南唐……所以才守在距离南唐最近的南天门……
这份情谊……鼻子有些微酸,他不知道母后的遗体就葬在南唐吗?
想告诉他,话在喉咙里却顿住了,不能对他这么残酷,若让他知道,母后即使是死也没有离开那个无情男人的身边,被藏在池家祖坟里,她怕他会失望。
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是派人去打探池家的消息时,偶然得知池家祖坟里多了一块无名碑,她也想不到母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南唐。
别人却还以为她的灵魂在外飘荡。
“过去的都过去了,舅舅应该放宽心,莫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