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儿不敢相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的老妇人,竟然会对自己下这样的杀手。不过海儿并不是一个自艾自怜的人,他自从离开爹娘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一切事情只能相信自己,任何人都不足以取信。他绝不会因为对方说一句套近乎的话,就把她当做亲人看待。
至于墨谷,还有宦海和自己的关系,海儿压根就不相信。除非有朝一日,娘亲亲口告诉他。不然他只会将他们当成诡诈的骗子。也正是这一份执着的警惕心,才让他时刻保持着冷静,即便是在遭遇到如此杀局时,依旧可以破解。
“这小子果然超乎常人的强悍,现在我更加相信祭祀推演,他就是火狐狸的血脉”丛林深处,有一个高大身躯,脚下跨坐一头威风凛凛的六级冥兽。他一身火红色的披风,在丛林内宛如火焰一般燃烧着。
在他身旁还围拢着几个修为很高人形冥兽,他们个个都不像是墨谷中人。其中一个跨步走到高大中年人面前,抱拳说:“可是他们才进入了迷之深林十几日,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年纪的一个血脉出来”。
中年人冷笑一声说:“看来赤虎兄对于迷之森林的传说一无所知啊,难道你忘记十八王书简内记载的一段神奇经历吗?”。
那个被称之赤虎的壮汉挥手臂挠了一下光头憨笑说:“墨兄说笑,你还不知道虎子,从下就不认识几个大字,谁会看那些鬼画符”。
中年人闻言,再次冷笑说:“那就是虎兄的问题了,十八王书简,可是身为十八王后裔都必须遵读的,虎兄不会连这个也忘记了吗?”。
赤虎再次挠了挠头皮,苦笑着辩解说:“墨兄说得是,虎子回去后定会虔诚沐浴,拜读十八王书简,只是眼下,还望墨兄告知缘由”。
中年人微微点头笑道:“那事情发生在黑森林第一任冥主时期,当时......”。
中年人等人此时似乎忘记了还在丛林中厮杀的美奴和海儿,饶有兴致讲起了十八王书简典故。
“一群自以为是的草包,自以为凭借身边这些高阶冥兽,就可以稳操胜券,擒获这个刚出海的蛟龙,哼,你们想得也太天真了”就在一群人在丛林深处忘我听典故时,林外一个白巾书生悄无声息地走出他们身旁,这里所有人竟然无一人察觉。那书生便又转身,踏步走向海儿所在战场。
若是火狐狸此时也在,便会一眼辨识出这个书生打扮的人,正是和自己当年齐名的亚王,一个永远不肯向火狐狸服输的人。他虽然不属于十八王阵营,却和十八王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因此他也算是火狐狸一个可怕的敌人。
只是亚王并不会趁人之危,他想要战胜火狐狸,便是堂堂正正在最终的黑森林决战之时。因此他的出现并不会引起战局的改变,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实时观察着局势变化。他很欣赏海儿,尤其是以他的年纪展现出来的那份果断冷静,还有经验老道杀戮技巧,都让亚王眼睛一亮。
他内心似乎有一团火,一团熄灭很久的火焰。他嘴唇的胡须也在此时微微翘起,无风自动起来。
亚王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像火狐狸一样强悍的对手了,即便是火狐狸重生之后,在他眼中也仿佛不再是之前那个记忆中的强者。此时此刻他仿佛再次看到那个只身闯黑森林的火狐狸,并且比之还要强悍一些。
对于亚王这种级别的高手,战胜敌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所追求的便是战胜自我,超越自我。因此在亚王发现海儿这样一个很有潜力战胜自己的苗子之后,内心升起的不是嫉妒,而是欣喜,他甚至都想要出手帮他,可是理智告诉他,任何一个好苗子都必须自己成长,一旦揠苗助长,得到的结局只能是毁了他。
“小子,假如你侥幸逃脱十八王的诛杀,去黑森林黑水潭找我”亚王带着最后一抹欣赏的表情逐渐消失在黑森林深处。
声音很轻飘,却将每一个字都深深篆刻在海儿的耳朵里面。
海儿莫名一怔,他由于刚才战斗太过于投入,连有人走近自己身旁百丈也一无所知。
这样感觉让海儿很不舒服,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使得他瞬间想要扑过去。不过下一刻他便感知到了那股令他蛰伏的威压,那甚至连父亲和树老都无法展现的能力,海儿不得不屈服,他终于放弃了妄动,直到那股威压消失之后,他才听到那一句话。
海儿沉默一会儿,便朝着黑森林深处望去,冷声道:“等我,我一定回去找你的”。
这一句话像是一封挑战书,注定冥界毕竟会有一次巅峰较量。
翠儿浑身都在发抖,她不知道激怒魔王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上一次她只是说错一句话,便招致几个刚刚被解救出来的冤魂灰飞烟灭。
翠儿身躯蜷缩着,就像是一只受惊的鹌鹑。她的额角已经渗透出血迹,那是刚才跪在地面磕出来的。
在她身后一支高嵩的锁架上面,捆绑着十几个冤魂。她们中便有叶嬷嬷和叶儿。
她们的生死只在面前那个面无表情的石雕青年一念之间。此时此刻,翠儿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无情。
曾经她还幻想,在石雕青年的内心,或许还隐藏着对自己一丝丝好感,不然他为何会三番五次的让自己和叶娘的计策奏效。不过这一刻,她内心所有的妄念都被彻底粉碎了,她很清楚,自己对于面前这个石雕青年,只有一个用途,便是用来复活她的爱人。
想到这,翠儿更加万念俱灰,她悲凉的眼神,几乎要凝成一股气势,在她水汪汪的眼圈内凝聚。她微微昂起头,脸色极度苍白,她一步步朝着第二命攀爬,她将自己的身躯压低,很低。几乎是在地面匍匐。
看到这一幕的冤魂们,无一不悲鸣失声,一瞬间整个祭坛上面鬼哭茵茵。
“你可以将她们都杀死,如此做的后果,便是你永远不可能再得到我体内的煌”。
翠儿第一次,如此正面凝视着那双极度阴冷的目光。她的内心所有的幻想破灭之后,任何事情对于她便无所谓了。她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坚毅的表情,冷厉的目光,竟然带着些许杀意。
“我曾经说过,你不可以再用自己性命威胁我”第二命并不为她的态度所触动,依旧冷漠的口气回答。
“这不是要挟,这是我的决定,如果她们不在了,我也不会苟活于世”翠儿说着,脚步踉跄着从地面站起,她原本卑微的身躯,逐渐挺直,就像是一株在饱经风雪之后的松柏,重新在风雪中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