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着桌边趴着的小子,向阳突然垮下了肩膀,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小子突然老成的样子。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用这样的方式让别人瞧不起他。
哎。
算了,她也没办法。横竖都是要他的。
“怎么样,胳膊还疼吗?”
嘴角噙着一抹温暖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瞧着并没有那么痛苦,凌哲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
过去帮他把外套脱了,向阳矮身到他身旁,“我扶你去床上躺一会儿。你的手,还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凌哲也由着她。等她帮他盖好了被子。女人却坐在床头不再动弹了。
“阳阳?”
“嗯?”
“你不上来?”
“不了,我看着你睡。”
向阳给他撩了撩脑门上因为方才的疼痛早已汗湿的发丝,心底也不再气了。能这么看着他躺在自己面前,她已经很满意了。有股软绵绵却又带着淡淡温暖的感觉瞬间在向阳的身体里四溢开来。仿佛怎么都看不够这个不听话的小子。
静默之间,只听到凌哲微带着沉重的喘息,良久,久到向阳都快觉得他已经睡着了,那人却开了口,“其实我说的也都是事实啊。”
“什么?”
向阳有些摸不着边儿。凌哲用没受伤的左手碰了碰向阳,不需要话语,向阳也回握着他的手。
“我读书,你画图纸,出了临安,你确实一直都在养我。”
“……好吧,这也算。可咱们是一家人,你每日里帮我的要比我画图纸重要的多得多!我们早就过到一块儿去了,半点儿都分不开了。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
凌哲没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床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阳阳,你来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我怕我碰到你的手!”
向阳眼底有丝心疼,她平日里都是睡在床里头的,抱着小哲睡也早就已经成了习惯,而他受伤的又是左手。不行!
她没想到的是,她话刚说完,凌哲竟然撑着身子朝床里给她让出了一块儿地方。
“哈哈,你不是说,男人都应该睡在外头的吗?”
一向执着的人这会儿怎么变了卦?
凌哲躺好了以后,掀了半边被子等着向阳也躺下,面上那抹坚持仿佛她要是不进来,他也就绝不松开手里的被子一般。这样的他,向阳自然是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我进来我进来!不过,你小心手背,别碰到墙!”向阳褪了外衣,合身躺倒他身边。侧着身子看着他的侧面。
“阳阳,我能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哭,原则,还有一切。不是因为别的,我只是想我们两个都好好的。能一直这么挨着,陪着你。我这里就很开心。”
“……可是我也不想你受委屈。”
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说出了口。向阳幽幽的吐了口气。她紧挨着凌哲的胳膊,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面上竟是突然变得比呆在鲜环袋里还要伤心。
“刘金义是什么人,你知道不知道,我听你提起向武,我还以为你要找他帮忙,至少也给咱俩弄两张人皮面具什么的逃出洛阳城。可是你并没有。你一直不说,我心底惦记你的法子,你还老是不告诉我。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回了?我呆在鲜环袋里,看不到,摸不着,可光是用听的。我就觉得自己已经看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遇到再多困难,受再多气。你哪时候会掉眼泪的!可是这回,你却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哭成那样,还有你的手!”
向阳摸着他光滑的右手,这大半年里,小哲的手出落的越发修长白皙。以前向阳瞧着他的手总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秀气的农家人的手。它干得了粗活儿也拿得起笔杆儿。
可后来自己每天都有替他好好护着手。这段日子养下来,虽然他农活儿和家务也没少干,可如今他的手指欣长,早些年指尖留下的茧子此刻已经褪掉了一层皮,鲜嫩的里层也长得越发贴近他手上的皮肤。
她哪里舍得这小子受半点伤?
向阳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她身旁的人也静默的听着,是不是才会点着脑袋蹭着向阳的发顶。
那模样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彼此,倾诉比什么都重要。
凌哲由着她紧紧的攥着他的右手。十指穿过他每一个指缝。这种彼此相贴,紧密的靠在一块儿的感觉,他很喜欢。也想着能永远都拥有。
“阳阳,我找向武并不是为了让他帮我们。”
“那你提他干什么?”
向阳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凝着一抹疑惑的光。凌哲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弯着唇角。他本来私心想着就算他真的对向武做了什么,也绝对不能告诉阳阳的。
可这回如果不从实招了的话,他估计也很难让阳阳原谅自己了。
“对不起,是我太急了。”
“你急什么?”向阳不能理解。他似乎都没有跟向武见过面吧?又怎么会着急?
凌哲微微侧了侧身,耳尖有些泛红,“他,是你这个身体的表哥,没有遇见我的日子里,他应该陪着你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日子。”
“不是!你等等!”向阳面上一沉,“你不是吧!连他的醋也要吃!”
“我没有!”
“你还说你没有!看把这嘴撅的!”向阳伸手轻柔的捏了捏凌哲微微嘟起的唇。“你不要偷换概念好不好?”
“我没有!”
“你有!你就有!”向阳气呼呼的挨着他,“他那是陪着晓梅长大的,并不是跟我!”
“……”
“这是第一点!”
“哼——”
“咦!还哼上了!我告诉你,他就算是真的喜欢晓梅,那到我这里也是一个铜板儿的关系也没有。我还觉得他比宋祁那死小子还要陌生了去呢!拜托你不要脑洞那么大好不好!”
“我没有……”
年轻男人的气势不由便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