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哲听完他的话只是扬了扬眉,眼底淡淡的瞧着他。好像这只手根本就不是他的。
宋祁擦了擦一脑门的冷汗,开了门,恰好有一个小二经过,宋祁赶忙拉住他,“你去让你们大师傅送盆热水上来,要刚烧滚起来的。”
“是!小的这就去!”
宋祁吩咐完了,回来的时候,向阳已经不倔了。她这会儿端着凌哲的左手小心的瞧着,这种看着他的伤口,总觉得自己屁股上少了块肉的感觉,向阳真是该死的讨厌透了!
“让你以后再这么伤害自己!你看看!还好这该死的东西只是嵌在肉里,要是伤着边上的血管和经脉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活!”
“我错了。”
“宋祁你快看看他,这手以后还好不好使了!”
向阳并没有看他,而是转身一脸焦急的瞧着去而复返的宋祁。宋祁蹲在凌哲腿边,上上下下看了好多遍他的手,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好不好使了你倒是说啊!这么看着是几个意思啊?”
向阳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拍的宋祁眸子都瞪直了。“你——”
“好吧!放心!只是伤着皮肉了。等张叔把谁送上来,我再帮他把瓷片取出来。”
他瞧着面色淡淡的凌哲,心底不由有些佩服他。小少爷这样,能屈能伸,吃点苦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倒是有几分和主子相像了。
“宋祁!洒家来了!快开开门!”
宋祁还没起身,房门便被张楚给敲得砰砰直响。
起身去开门,看着拎着一大桶开水的张楚,宋祁把门关上,走到他身边,“张叔,那个小二处理了?”
“那是!也不看你张爷办事的速度!”
“那就好!张叔,小少爷手受伤了。我得给他取瓷片,待会儿你帮我按着他,不要让他动。”
“我也帮你!”向阳在一旁听他说话,也想帮上一点儿忙。可是宋祁却白了她一眼,“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要是我还没取出瓷片,你一个激动再把小少爷的手甩了。那可就伤不起了。”
“伤不起——你!好你个宋祁!那我在一边看着!张叔!谢谢你了!”
张楚拖着下巴瞧着凌哲有些可怖的手面,眼底染着一抹敬佩,“小少爷这下可是真够狠的。张叔我没佩服过什么人!小少爷,你说吧!治好了手你想吃点啥!待会儿我就给您做去!”
凌哲眼底含着感激,不甚在意的说,“真的没事儿!阳阳,你放心吧!”
“别废话了!等处理好了这个我再跟你算账!宋祁!快动你的刀吧!”
“哎,好!”
宋祁取出他随军带了好些年的刀,那是一把薄如蝉翼的钢刀,向阳没见过,长得和现代的手术刀很像,薄薄的刀片,修长的刀把。不过瞧着可比手术刀装饰的要精致的多。完全符合宋祁这人古怪的审美品位。
“你看什么呢?这可是我媳妇儿!”
宋祁切了一声,用张楚方才一块儿带上来的木盆打了点开水,就着柔软的毛巾,把自己的手彻底的擦洗了一遍,之后又把他的‘媳妇儿’放到油灯的火焰上烤了一阵儿。
向阳在一边静静的瞧着他的动作,虽然一直都知道宋祁这人医术不简单,这会儿亲自看见他在这里消毒,准备,一切做的倒还是有模有样的。
“不上点麻药吗?你难道要直接下刀子?!”向阳拦在他面前,眼底有种誓死不从的坚决。
宋祁冲他翻了个白眼,“你瞎的啊,我手里有一瓶麻沸散,待会儿给他撒上一点在伤口周遭,别说是切开肉取个瓷片,即便是卸了他一条腿,那也是跟做梦一样,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真的假的?”向阳听的晕晕乎乎的。她安静的退到一旁,看着宋祁给凌哲上了药。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凌哲的面上先是冒着滴滴冷汗,瞧着他咬着下唇,向阳也跟着着急的要死。
“不是麻沸散吗?怎么这还没动刀呢!人就痛成这个样子了?”
宋祁伸了一只手拦着她,让她别乱动。“等下,马上就好!”说话的当眼儿,他已经在火上把那把刀子给少了一遍。
又过了一会儿,凌哲额上的汗已经平复下去了。他转头看着向阳,冲她安抚一笑,唇瓣儿因着方才的剧烈疼痛,这会儿竟然多了一分妖冶的美。向阳扎瞧了一眼竟然有些挪不开视线。
恰在这时,宋祁毅然下了刀。
“嗯……”
虽然说不会痛,可那也只不过是宋祁骗人的罢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麻沸散。宋祁的刀刚碰到凌哲的伤口时他还是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左手背上蔓延到左肩膀。不过这会儿阳阳正紧紧的瞧着自己。他装的跟没事儿人一样,依旧腆着一抹温柔的笑容,又说了一句他刚进门就想说的话,“对不起!真的!”
“傻瓜!”
向阳眼圈一热,瞧着他方才瞬间便苍白下来的面容,只觉得心口跟被腕了一下似得。生生的疼。
“你不准哭!”
“你不要哭!”
两人静悄悄的注视着彼此,异口同声的说着心底想了一路的话。
下一刻,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你说你,你要是不哭,我会哭?”向阳摸了摸算算的鼻子。虽然心底知道这样也没多大用处,可还是想陪他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凌哲眼底温柔似水,这会儿连说话都带了一抹柔情,“那你这辈子都不要哭。”因为我会为你笑。
“嗯。”
一片拇指盖儿那么大的瓷片,腕在肉里的感觉肯呢过没什么人知道,但是这会儿凌哲却只能咬着牙受了。宋祁的刀法快,准,狠,他虽然没看,但是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柄刀子正在他手背上划着口子。为了取出里头的碎片,宋祁丝毫都没敢放松。
凭着熟练的手法,很快的,一枚瓷白的小片儿便被捏了出来。宋祁把瓷片朝桌面上一丢,丝毫也不敢停歇,开了口子的血肉这会儿若是不赶紧上药缝合,只怕他也不用费心思取出那片瓷片,直接让这只手烂着就好。
等处理好伤口,宋祁给他包扎好。取了他布袋里的飞鱼油递给向阳,“这个你每日给他早晚擦一次伤口,等五日后我再视情况给他拆线。”
“这管用吗?”那小瓶黑乎乎的东西,向阳从来没见过。
张楚在一旁一直闭着眸子,他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可这奉宾楼里的人都知道,他杀猪宰羊全是一眨眼的功夫,可若是看见人受伤挨刀子,那可是见血既倒。没二话说的。
这会儿听见该包扎的都包扎好了,他赶紧睁开眸子。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凌哲边上,瞪着圆目瞧着凌哲那只受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