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我虽侥幸活了下来,却因此昏迷数月,等我醒来的时候,大战已经结束,容韵也早已离开了玄衍宗。宗内并非无人怀疑她,但苦于只是猜测,加上大战之后玄衍宗元气大伤,也只得先放她离开。”
在梦长老说完当年的事之后,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陆斐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种时候,话语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梦长老的声音又轻又缓,但每一个字都重重的击打在她的心头。
她喉咙哽咽,甚至连一句安慰都说不出口。
梦长老眼神悲哀而温柔,“小斐,那次我侥幸活下来了,但那么多人,只有我活下来了……小斐,听话,别管这件事了。”
陆斐斐下意识的攥紧面前人的衣袖,“师叔,你相信我,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这三日以来,容韵已经失控两次,就在方才,她甚至在众多弟子面前有入魔的征兆。而且我猜测她修为快速提升是使用了什么秘法,如果……”
梦长老静静听着她讲述,在她话音减低之后蓦地笑了一下,笑得她有些头蒙。
“小斐斐,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什么?”陆斐斐愣愣的反问。
“你方才说我会在这次宗门大比结束之后对容韵下手,你如何得知这件事的?”梦长老面上的悲伤不见踪影,眼底满是探究。
陆斐斐脑筋还没转过来,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变到这样了,她磕磕巴巴道:“我……我,是师尊与我说的……”
“可我昨日问过掌门了,他说他甚至未曾与你说过那场大战的事,也未让你告知我回音谷将到玄衍宗。”梦长老的笑容妩媚而动人,压低的嗓音里带了几分引诱,“斐斐,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吗?”
梦长老的眼睛生的极美,又是勾人的桃花眼,纵使不笑时都带着三分深情,如今被这般情意绵绵的注视着,怕是少有人能不为所动。
很可惜,陆斐斐就是这少数人之一。
她彻底反应过来了,冷酷的推开梦长老凑近的脸,“梦长老,您别忽悠我,我也从未说过是师尊告诉我当年的事的,但若不是他应允,我又怎能查到当年发生了什么。”
“关于我之前说的那番话,弟子相信,按您的性子,您会做出这种事。”陆斐斐毫不心虚的直视她的眼睛,“您说呢梦长老?师尊还不知道您的想法,我要不要告诉他呢?”
梦长老身子后仰,无奈摇头,“好好好,我听你的便是。真是的,一点不如小时候可爱……”
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小斐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陆斐斐警惕的看着她。
“宗、门、大、比。”梦长老语带笑意,一字一顿道。
陆斐斐猛的瞪大眼。
糟了,这几天一直在忙其他事,竟然把宗门大比开始的时间忘了!
“若是我们在这次宗门大比中输给了回音谷,这件事可就更难做了。”
梦长老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去忙宗门大比的事吧。”
“我……”
梦长老抢在她之前开口,“我并非信不过你说的话,只是有些事,我需要亲自去确认。等我把这些事弄清楚了,我们再来商讨怎么办,好吗?”
陆斐斐闻言抿了抿嘴唇。
虽然这和她预期的结果还有些距离,但这对于梦长老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那您答应我,不能自己一个人行动,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陆斐斐不放心道。
“嗯,我答应你。”梦长老含笑点头。
哪怕梦长老答应过她,陆斐斐依旧不放心,在忙着宗门大比的事情的同时,还频繁去看她在做何事。
有时她是在写一封信,有时她在和其他人传讯,更多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本又一本的书,身边堆着一些她不认识的东西。
有一次,她在午后来找梦长老。
她就躺在靠窗的贵妃榻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红色的衣裳上,落了满身金辉。
陆斐斐轻轻把那本书拿下来,榻上之人的表情安详而惬意,似乎坠入了一个不愿醒来的梦境。
这是梦长老新写的那本新书,讲的是少女被灭门之后,大仇得报后成功飞升的故事。
书被翻到了最后一页,她的视线落到了最后一句话。
静默片刻,陆斐斐合上书,把它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悄悄的离开了。
她去找了明长老。
梦长老这样的状态让她格外恐慌,但她没办法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只能拜托明长老多注意一下。
明长老没有问她原因,没有任何思考就答应了她。
这次的宗门大比格外顺利。
九月一日,是各宗的练气期弟子进行比试,持续到九月二日,而玄衍宗几乎每场全胜,总分是第一。
九月三日,由各宗门派出的筑基修为弟子进行比赛,为期三天。
这次玄衍宗表现依旧不错,总分第一。
九月七日,由各宗门派出的金丹修为弟子进行比赛,为期三天。
玄衍宗逐渐显露出颓势,在那场大战中弟子死去大半,之后新招入宗的弟子虽然修为已经到了金丹期,可大多境界不稳,和其他宗门境界稳固的弟子相比,劣势明显。
而最后一场,比试双方分别是玄衍宗和回音谷。
“姣姣师妹,你觉得哪方会赢?”明蕴宗掌门偏头问他身边的一貌美女子。
“玄衍宗。”林姣姣头也不抬的回答。
明蕴宗掌门无奈道:“你还未看上一眼,怎就下了决断。”
林姣姣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演武台又快速低下头去。
“你信不信,”她慢悠悠的开口,“这次玄衍宗不仅会赢了回音谷,还会赢了无极宗。”
“因为玄衍宗是她的宗门?”
林姣姣的面容一下子冷了下来,她看着演武台上回音谷弟子施展的法术面上满是厌恶。
“不愧是那贱人手底下的弟子,也只会用这种阴损招数。”
“姣姣……”
林姣姣眼神冰冷的和他对视。
明蕴宗掌门最终叹了口气,“师妹,那次是师兄对不住你,可那时玄衍宗被魔修包围,甚至连魔尊都出面了,即使明蕴宗去了也无济于事。”
“所以你就把我也关在宗门之内,不让我去?”林姣姣嘴角笑意森然,语气嘲弄。
“师尊交待过我让我照顾好你,我……”
林姣姣打断他,“那我即将在魔修手下丧命的时候你在哪?”
明蕴宗掌门噎了一下。
“是她把我救出来的,如果那时候我去了,她说不定就不会死。”她眼底满是悲伤,“我一定不会让那贱人对她下手,她一定能活下来。”
“姣姣,你有没有想过不是容谷主下的手,上一次次宗门大比的时候哪怕你用了知言术,不也是没能证实当年是她放魔修进去的吗?”明蕴宗掌门张了张嘴。
而明蕴宗也因为强行对回音谷弟子施展知言术,送了回音谷许多东西作为赔礼。
林姣姣不住的摇头,重复道:“那是我修为不精,是我修为不精,当初我们五人同行的时候,我便察觉到那贱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我只是以为,只是以为……”
她说到这里紧紧的攥着手掌。
那时她下山历练,心高气傲又自视甚重,在一个村子里被一个元婴期的魔修抓了起来。
与她一起被抓的除了她之外,还有十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其中一个便是容韵。
那个村子的村民和魔修达成了交易,他们向路过修士求助,魔修把修士抓起来挖去他们的金丹,相应的,魔修不会伤害村子里的村民。
魔修每隔几日就会挖去一个修者的金丹,在所有被关的弟子面前。
对于那些女修者,在被挖去金丹之前,还会被当做一段时日的炉鼎。
魔修的□□混杂着被当做炉鼎的女修者痛苦的惨叫和阴暗的带着尸体恶臭气味的屋子,成为了她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在她被抓起来的第三天,魔修要对她下手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般可怖的长相,他半边的脸上的皮肤腐烂发愁,剩下半边脸上是密密麻麻的青色疙瘩和黑斑,混浊的眼底满是淫邪的快意,咧嘴大笑时还能看见他发黄的牙齿,向胸前袭来的手又黑又脏,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她想逃,可她修为在被抓住的那一刻就被封印了,她逃不掉。
她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那张可怖的脸,用力的推开他往禁闭的房门跑去。
魔修似乎没预料到她会反抗,被她推到了一边,随即勃然大怒,抓着她拿起鞭子用力的抽打。
鞭子带着腐蚀的魔气,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唤醒了她脑海里最绝望的记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就那么死去。
可这想法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她推翻了,她要活下去。
无论承受什么,她都要活下去。
她要活着,把落在她身上的鞭子一鞭一鞭还回去,她要剜去他的金丹,碾碎他的经脉,折断他的双手双脚,在他在绝望和痛苦中死不瞑目。
她忍着伤口疼痛和恶心朝那魔修露出一个勾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