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觉得一只碗换个清净,还是合理的。况且,梁同学做的事,她每件都有参与,她也怕真的和公安面对面的时候,先撑不住全招了。
到那时候,全家就完了。
“嗯,咱家也开始过好日子了,不能让一只碗给破坏了。既然胡三琅家里的人看上那只碗,也就是想顶医药费嘛,那就给他们吧。”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梁母说的都是很有道理的,而梁父除了不舍和对死去老父的愧疚外,其它倒没什么。
而梁同学做的很多事,梁父并不清楚。
比如,梁同学把胡三琅故意撞倒的。
不过梁父也知道了后面的一些事,所以他心里头还是有点不舒服。
“缺德事,就做这么一次,以后别再干了。”
梁母微微地看了眼梁同学,见他脸色沉沉的,赶紧过来安慰了几句。
“你不都是把人给送上火车了么,也没按照李三娘那个女人的说法把人扔野外了。虽然不知道李三娘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干,但咱也算是办了件好事了吧。”
梁同学摇了摇头,“李三娘认识的那个男人不简单,虽然在认识的时候,只知道他是邻校的,却没想到势力这么大。”
梁母也微微叹了口气,“都是我们惹不起的,这件事到这里也就打住了,以后咱们和他们也不会再来往了。”
她又看了梁同学一眼,“你在医院的工作,毕竟还是靠你自己的,这个说出去谁也拿不了你的短。而且,李三娘现在不是改名儿了吗,咱以后跟她也不再来往了。”
“妈。”梁同学赶紧把梁母的话给截住了。
“以后这种话千万别再说了,我心里一直都在后怕。”
李三娘和她认识的那个男人,现在的所谓的对象,都不是好惹的,一个比一个心狠和手黑。
梁父也算是理解到位了,所以就冲他们母子俩摆摆手。
“既然这事算过去了,那就过去吧,别再管了。”
然后梁父看向了梁母,
“家里的钱,是不是都给你侄女用了,她名声都败了,搞不好还要进去坐牢呢。”
梁父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让梁母划清界线,别再跟这种人来往了。
梁母笑了笑,没说话。不过到底要怎么个界线的法子,还要在没人的时候同梁父再商议商议。
梁同学头痛地回里屋休息去了,也没有听到梁母同梁父说的话。
梁父也说到了很关键的事,
“你那侄女未婚先孕,又是之前同李三娘认识的,不会把咱们家的事卖了吧?”
“应该不会的。”梁母是挺有信心的。
“她知道的并不多。况且,她现在肚子里那个肉的事,扎得她心里头难受,哪顾得那么多。”
梁父想得略宽一些,“那要是她想处理这个事,找咱帮忙呢,会不会连带着把咱家做的事,也给一起兜出去了?”
梁母继续摇头,“小安她虽然是同李三娘是一个宿舍的,但是怀娃的事知道的人特别少,李三娘早就离开咱南市了,所以她俩之间实际上没什么牵扯。”
梁父却担心一个事,这个让昆小安怀娃的男人,会不会是同李三娘那个男人有关系呢。
有的时候,人做了亏心事多了,很多不好的事都要往自个儿身上扯。
现在的梁父就这样,不过同梁母商议的结果,就是近几年离梁母妹妹一家子远远的,免得被牵连了。
梁母妹妹家男人是姓昆的,学校里传的未婚先孕的就是昆家闺女,也只有个别的同学清楚。
这些个别知情同学,里面就包括白白。
胡瑶坐在桌子另一头,看着这个脸色不大好的姑娘,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眼望去是个24、25岁样子的年轻姑娘,可这脸色也太差了吧,青白青白的,就跟要死似的。
胡瑶脸色最差的时候也就是每个月来事的那几天,但那是因为上辈子身体不好,这辈子倒没什么感觉。
每天忙里忙外的活动多,来事的时候,肚子也没那么难受。
这个女同学姓昆,来找白白的。
白白看这屋人多,就把她带到了旁边屋说话去了。尤其昆同学一副很想说事的样子,更说明人家俩人之间要说小秘密了。
胡瑶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的,她上辈子因为生病,其实都有过什么正经的同学。
胡瑶伸着脖子看着白白带着昆同学出了屋,她笑了笑,
“同学关系真不错。”
“不错什么呀。”庞团长媳妇冲着胡瑶眨了眨眼。
“你没看她俩屁股和腰有什么不同么?”
胡瑶摇摇头,“看不出来,不过那个昆同学好像是病了,走得有点慢。”
庞团长媳妇叹了口气,无语地看着胡瑶。
“你都生了五个了,咋连这点事都看不明白。”
“从身形上看啊,这位昆同学,很明显就是有了。”
“嘶……”胡瑶倒吸了口气,“未婚先孕?”
庞团长媳妇摇了摇头,“既然也刚毕业的,但不代表人家没结婚,结婚早也有可能。”
“不过这事感觉有点复杂啊。”
三娃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了,跟着庞团长媳妇的语气也叹了口气。
“这事不简单呀。”
庞团长媳妇被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三娃的小脑袋。
“走,跟庞奶奶一块去看看萧奶奶醒了没?”
刚才萧师傅一直头晕转向的,睡了也时间不短了,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
庞团长媳妇带着三娃就去看萧师傅了,而胡瑶把已经在她怀里睡着的五娃放另一个屋的床上了。
同时又让大娃挨着五娃睡一会儿,歇一歇。
胡瑶去厨房弄饭了,她也闲着没事干,而且不管是娃还是他们,也都要吃饭的。
胡瑶刚进厨房,就听到有人在哭。仔细一听,是挨着厨房的屋里传来的声音。
除了哭声,还有白白的声音。
胡瑶仔细地听了听,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啊。
白白有点急的声音,“不、不行的,我整不了。”
那个带着哭的声音的昆同学在说,“白同学,只有你能帮我了,我都不敢找其他人,我害怕呀。”
白白:“不行的,我连牲口都没给接生过,给你整不了。”
昆同学,“白同学,我不需要接生,你只要帮我把孩子打了。”
“不行的,我干不了,连牲口我都没给打过胎,何况是人呢。昆同学,你还是找别人吧。”
听着白白发急的声音,以及坚决拒绝的态度,胡瑶微微点点头。
白白虽然是善良的一个人,但是幸好还没昏头呢,发能真帮人打胎呢。
而且这事听着,都是事里有事的,很不简单呢。
最明显的就是这种悄摸摸打胎的事,意思就没结婚的。
一个年轻姑娘到处找人帮着打胎,而让她揣了娃的男人呢?
胡瑶差点把一根葱全剥烂了,发现手里的葱皮和葱肉全在地上的时候,赶忙急中精神去做饭了。
晚上炒的都是素菜,不过煮的还是大米和玉米细渣子掺一起的粥。
胡瑶做的饭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味道太香了,那位昆同学居然留下吃饭了。
这在萧师傅家也算是常见的事,而昆同学还掏出了2毛钱。
不过却被拒绝了,是已经完全精神的萧师傅拒绝的。
萧师傅看了好几眼昆同学了,她先让三娃和大娃挨着她坐的,居然把五娃抱在了怀里后,才眼神沉沉地看着昆同学。
“你想什么时候来就来吧,我这里一直都这样,来来去去的同学不少的。不过你别给钱,我这也不少你一双筷子。”
昆同学也挺爽快地,把钱收了起来。
吃了饭后,胡瑶还以为这位昆同学要走了,没想到还给住下来了。
胡瑶就不明白了,然后扯着庞团长媳妇说悄悄话。
“她为什么不走呢,她在这呆着也没用呀,白白已经拒绝了她了。”
庞团长媳妇晃了晃脑袋,“她看上的是萧师傅。”
“萧师傅?”胡瑶有点不明白。
“可萧师傅也是兽医呀,也只给牲口接过生吧,至于给牲口打胎什么的,那更不可能了。”
现在的牲口多金贵呀,驴呀马呀骡子的,这些大点的牲口,生崽时有一定的风险,才用得着兽医呢。
而庞团长媳妇却直接扔了个炸弹给胡瑶,
“萧师傅不是撞到脑子了么,刚才白白说她师傅没撞到头以前,就是给人看病的,后来总头疼就看不了人了。”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啊。
不过胡瑶还是很快地抓住了关键问题,
“给人看病,看啥病啊,那区别可大着呢,也不是都能给人看揣娃的事。”
“噢,对哦。”庞团长媳妇这才发现事情这么复杂。
“也确实啊,一个科室和一个科室都不一样的呢。”
“她最好还是去医院吧,我看她脸色那么差,要是突然出点什么事,那不就麻烦了?”
胡瑶觉得这种事挺吓人的,突然要是流产了,他们这些人不是女人就是娃,哪能整得了她啊。
胡瑶考虑的都在点子上,但是毕竟他们这群人也是住在别人家里的。
萧师傅既然没把人撵走,胡瑶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住下来了。
“她一定要磨到萧师傅同意么?”胡瑶都替萧师傅发愁。
“萧师傅要是帮不了她,她会不会找根儿绳吊死自个儿呢。”
这种极端想法的人,也不是没有的。
“那不会的。”睡在另一张床上的三娃突然说话了。
这屋里有两张双人床,屋大床也大的。
胡瑶和庞团长媳妇带着五娃睡一个床,三娃和大娃睡另一个床。
不过三娃居然还没睡,胡瑶冲他摆摆手。
“赶紧睡,你明天早上不是要去吃馄饨么?”
这里国营饭店供应大馄饨,三娃知道后嚷着就要去吃。而庞团长媳妇却想尝尝鸭血粉丝汤。
胡瑶本来是计划着要请萧师傅和白白一起的,可现在有个昆同学,都不好整了。
他们跟昆同学是真不熟,也没那么大的交情,就没必要带着一个不熟的人出去了。
有的时候根本不是钱的事,而是人和人的情分没到那份上呢。
三娃却是躺在床上冲着胡瑶直摇头,
“我发现你这个人就爱瞎操心,萧奶奶可比你精明多了。”
胡瑶的脸马上就黑了,无语地看着三娃。
“那你一会儿别冲着喝麦乳精啊,我这人就这么薄情。”
可三娃一点都不在意,撇了下嘴。
“我留着肚子明天早上吃馄饨,我要吃三碗。”
结果大娃却从床上坐了起来,先是斜了眼三娃,然后才朝着胡瑶说,
“我要喝。”
五娃今天累了,已经钻被窝里睡得啥也不知道,冲麦乳精的香气,都没把她勾醒了。
大娃喝完一缸子冲的麦乳精后,突然点点头。
“嗯,这边应该有大的百货商店,我们再去买上俩桶。”
“是哟,这边离上海近,上海产的大桶的麦乳精,在这里肯定好买的。”
庞团长媳妇又对胡瑶说,
“再去多买点布,你想给娃做什么衣裳都方便。”
胡瑶点了点头,“嗯,要是有丝的就更好了。”
还没睡的三娃突然说,“那个不好穿,滑溜溜的就跟没穿一样。”
胡瑶恨不得把这个总唱反调的给来几下,不过没一会儿功夫三娃睡着了。
庞团长看了看睡熟的几个娃,笑了笑。
“你家娃太灵巧了,别人家的根本比不了。你没见萧师傅把你家几个娃给喜欢的,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一直抱着五娃不撒手呢。”
胡瑶也觉得几个娃真是招人喜欢,
“少见有人不喜欢他们的,都是小人精儿。”
不过庞团长媳妇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个昆同学,乘着萧师傅没睡呢,就去找了她一趟。
等庞团长媳妇回来后,胡瑶都快睡着了。
“噢,原来萧师傅给那个昆同学吃了药了。”
庞团长媳妇躺进被子里的时候,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事麻烦。”
第二天天还没亮呢,胡瑶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了。
她本来以为是在家里呢,还在想着是谁又打上门了,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又是谁啊,发什么神经,抢粮的么?”
“什么抢粮的,是白白的那个亲妈来了。”
听庞团长媳妇这么一说,胡瑶才算清醒了过来,原来不是在自个儿家里头。
胡瑶赶紧收拾起了床,把黑亮的大辫子都梳好了,还听着白白的妈在那吵吵嚷嚷的。
这种人到哪都让人头疼,尤其现在很多人都起来准备上班的。
“你先别出去,我刚才出去了一趟,被萧师傅给赶回来了。”
庞团长拉着正准备出去的胡瑶。
“白白的亲妈,是想让白白去相亲的,可是她不同意,俩人因为这个吵了好一会儿了。”
一说到白白这姑娘,胡瑶看着她是哪哪都满意,恨不得真的帮自个儿小弟给拐回家呢。
可是,毕竟现在胡小弟还是个半疯子状态呢,腿以后能怎么样,还不清楚呢。
所以胡瑶往外面站着,也确实不合适。
要是让白母知道胡瑶是谁,那还得再大闹个不停的。
“你给我听着,你是我闺女,我让你嫁谁你就得嫁谁。”
“要不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我早就撕烂你的嘴了。还让你总往医院跑,去看那个疯子。”
“现在那个疯子丢了,事情都过去,你得给我安生地去相亲,咱家可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到你这也不行。”
“你今天要是认我这个妈,你就跟回去,要不然,咱俩从此就断绝关系。”
胡瑶一听,这事可闹大了。
断绝关系,还真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这年头的断绝关系,并不是走法律程序,而是要街道办事处和相关部门的人,都来做见证。
甚至还要登个报什么的。
反正不是简单的事。
而胡瑶却没有听到白白说什么话,就在胡瑶都替这姑娘急的时候,忽然听到她哭了。
“妈,你就成全我吧,我、我真的不想去相亲啊。”
“呸,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么,人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呢,说不定早死了。你给我回去,这次你必须得给我相看上个人了。”
可白白这姑娘还挺倔强,一边哭一边拒绝着,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而白白的声音是越来越高,情绪也很激动。
“我都挺好的,我不回去。”
胡瑶站在门口向院子里看着,居然看到萧师傅是回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胡瑶尴尬地朝对方笑了笑,而萧师傅微微点下头,又转过头继续看着白家母女吵闹了。
吵架么,肯定是有吵赢的,也就有吵输的。
白白吵输了,哭着抹着泪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