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与先生每日给他布置课业一样,每天给他娘布置一两个问题,第二天,理解好
了再问他。
秦贞见做笔记认真努力的沈君月一时无言以对。
六月底的时候。
沈君月终于把芒果的私塾给定了下来。
小姑娘自己也蛮喜欢。
选的就是任家私塾。
私塾里的学生,也不都是什么官宦人家的,还有许多商贾家的。
甚至还有两个孤儿,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但是学生确实不太多。
像芒果这样年纪的小女孩有十二三个,因为大家都是头一次上私塾,彼此熟悉起来更好一些,相比于田家那样的,沈君月也觉得这样好,更像一个正常的学校。
沈君月还去旁听了两节课。
见私塾的三位先生,对所有学生都是一视同仁,便问了问任先生,能不能去善堂给孩子们讲讲课。
任先生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
秦贞道:“怎么现在不怕人家教坏你女儿了?”
沈君月道:“我仔细想过了,善堂的孩子都挺可怜,赚钱是另一方面,教她们做人更是另一方面。”
到了七月初,虾米就随着余大爷前往了蒲城。
临走时,与秦贞坦白,自己给诗会投稿了。
非常开心道:“爹,余爷爷说我那画画得还不错,会在那代表于派展出。”
秦贞惊讶道:“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呀!”
虾米看他表情突然夸张,弱弱道:“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秦贞忙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您肯定知道了,我还不了解您?”
说话做事从来骗不了人。
这可把秦贞尴尬坏了,傻笑道:“你余爷爷先前与我聊过了,他觉得你的画不错,想问我让不让你去出出风头,我觉得这个机会不错。”
虾米瞪着一双大眼,坚定道:“爹,我知道,不能骄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些年秦贞已经极少卖画了。
随着他身份的水涨船高,画的价格也越来越高。
秦贞知道这并不是画的价格,而是他身份的价格。
他便停止卖画了,倒是还在继续给乔家画封面,用的是周墨的名字,但是七叶草却只在偶尔有人来求画时用。
好在,许多人觉得周墨和甜七这两个画手的画风与七叶草有些像,但是又没有证据。
起初虾米不太明白,为什么有钱不赚。
直到现在年纪渐长,才隐隐明白其中的道理。
秦贞想作纯粹的画师,而不是把自己的画绑定在另一个子虚乌有的身份上面。
所以,秦贞的意思,虾米这次去蒲城,不要对任何人表明自己的身份。
只当是余大爷身边的小书童。
认真看,仔细听,不懂的回头再问余大爷。
虾米这一走,家里就只剩一个孩子了。
芒果就发现,从私塾回来父母都盯着她。
走路要被盯,吃饭要被盯,就连睡觉也要被盯。
于是,小小的芒果自我怀疑了几天,终于在她娘慈爱的目光下,问:“娘,您最近不用背书吗?”
沈君月:“……”
我背啥,教能我的人都走了。
让她去找秦贞,跟那两个小姑娘似的,一脸崇拜地问秦贞,还不如打死她算了。
沈君月不想问秦贞,可自己学起来确实挺费劲。
索性又放弃了,她都一把年纪了,一不考功名,二不开私塾,这么努力做什么。
反正秦贞回家,极少谈专业类的问题,红袖添香什么的都是浮云。
家里少了两个孩子。
秦贞的日子依旧按部就般的忙活着。
一晃到了十二月。
虾米随着余大爷他们回京时,刚好大雪纷飞。
秦贞望着小半年不见,又长高了一截的二儿子,笑道:“怎么样,在外头?”
虾米想了想道:“蛮好。”
照着秦贞的意思,他以余大爷书童的身份跟去的。
现在的诗会,已经办了好几届了相对成熟。
不管是流程,还是规模,都规章清晰的。
他的画与被选上去的几百幅一样,一经展出,便陆陆续续有人去参观,同时投票。
虾米还特意注意了一下。
他一直觉得自己画得不错,再加上他爹在画界的名声也挺响。
他就自然而然地感觉自己被亲爹手把手教了这么多年,画虽说不能进十名,但是进个前二十还是成的。
结果,与众多展出的画一对比。
他就知道差距来了。
大概是因为现在画派众多,秦贞当年又以一幅集三家所长的画出世,于是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便开始不拘一格画画了。
现在的诗会上所展出的东西,色彩上面比起十多年前,更丰富多彩。
形式也多种多样,总体来说,与虾米想象中的不一样。
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余大爷也与他讲了画展的变迁。
饶是秦贞这几年没去蒲城,但是秦贞的名字,却从头到尾都在诗会上响起,虾米这才知道,他爹有多了不起。
尤其是那两本书至今无人超越,尤其是西洋画里面所讲的东西,倒是比那些西洋画师讲的还要详细。
虾米的画勉强进了前一百名。
秦贞见他说得双眼发光,并没有因为名次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而变得沮丧,便放下心来。
“那下次你还去不去?”
虾米用力点头,“去的,我一定要像爹一样,不对,我一定要比您还强。”
秦贞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好,我等你好消息。”
虾米这次除了看画展,听大家讨论作画的技巧之外,还旁听了好多场的联诗作赋,甚至还有关于文章、实事等的讨论。
大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秦贞让他作的笔记,也是满满两大本。
秦贞翻了翻,觉得还有点意思。
别看年纪小,总结能力还是不错的。
大概是因为教授的先生不同,虾米的许多见解比起小锅来说,要更温润一些。
参加了一场诗会,虾米的见解也更上一层楼。
待秦贞再次让他写文章时,就能感觉出来,孩子比以前成长了不少。
由于小锅不在,秦贞带着虾米年后去参加宴席。
对于九岁的虾米,总有人时不时来问几句。
小马吃饭时笑道:
“怎么样?有没有相中的?”
秦贞正和虾米研究叶大人新得的一幅画,头也没抬道:“什么?”
“那么多家,你没有一个相中的?”
小马说着拍了拍虾米的肩,“你就没发现,今天过来与你聊天的,家里都有闺女,而且与你家虾米年纪差不多?”
秦贞:“……”
不能吧,他家虾米还是小学生。
小马道:“姚季仁刚才还问我呢。”
姚家在东景当年算是名门望族了,可惜东西合并,自然是以西景这边的为主,所以姚家就被排到了二流家族。
不过,相对于秦贞他们家来说,姚家还是拿得出手的。
反正小马觉得,要是论家世,他家和秦家都比不起,更别说周良辰他们了。
秦贞道:“他们家小闺女我见过。”
姚季仁也算老来得女,宝贝得不得了。
能让小马来问秦贞,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秦贞道:“这得问虾米,这事我不参和。”
成亲这种事情,虽说是两个家庭的事,但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还是两个孩子啊。
虾米这小子明显一心扑在书画上,现在除了学习之外的时间,都在研究书画,至于找什么样的媳妇,完全不关心。
小马道:“他关心什么,他还这么小。”
秦贞点头,“对呀,是很小呀。”
所以,这么小定什么人家呀,正经事都干不过来。
秦贞虽然觉得大家都太着急了。
可心里还是有点美滋滋的,证明他家孩子养得不错。
回到家,沈君月与他说起来时,忍不住吐槽,“居然有人问我芒果有没有人家。”
秦贞:“……”
沈君月望着把一张脸都快埋到碗里的小女儿,忍不住抽抽嘴角,“白菜明明还这么小。”
这个年秦贞领着孩子参加了几场宴会,每天或多或少都有人打听他家孩子的事。
接下来的几年内好像就没消停过。
好在虾米经过一场诗会,见识了太多的高手,准确给自己找到了定位。
且前头有个十一岁就过了院试,十二岁过了乡试的哥哥。
虾米同学,一心都扑在学习上。
大概是觉得,自己既然不能像大哥一样能文能武,起码得有一项拿得出手的特长,于是在画画一道上特别的认真努力。
这一日,秦贞回到家。
就见虾米欢天喜地拿了十两银子“咚”的一声放到了他的书案上。
“爹!”
虾米叫得特别响亮。
那得意的小眼神,令秦贞禁不住嘴角扬了起来。
“捡来的?”
秦贞话音未落,虾米就忍不住皱了下鼻子道:“才不是呢,你猜。”
沈君月拉着芒果进门。
小姑娘双眼一亮,立马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这谁的银子呀。”
还没爬上椅子,银子就被虾米抱到了怀里,“别乱动,这是我卖画得来的。”
秦贞:“……”
你小子居然偷偷去卖画攒私房钱了?
这事秦贞和沈君月还真都不知道。
虾米生怕妹妹要他的银子,往怀里一揣,这才手舞足蹈地讲了起来。
他最近和师兄们聊天,有位师兄给书斋抄书,还有师兄投稿写小话本,总之大家都赚了点零花钱。
能自己赚钱,比起家里给的可让人开心多了。
虾米这一年来,每天下午从私塾回去,就跟秦贞学画画,不敢说画得有多好,但是确实想要证明自己一下。
于是,便偷偷画了一幅三尺斗方的“鱼戏莲叶图”,在画铺寄卖。
挂了一个来月,昨日画铺的人找到他说是已经卖出去了。
卖了二十两银子,因为他是新人第一次,对方抽了一半的银子。
秦贞心想,这画铺可真黑啊。
不过还是狠狠地夸了虾米一番。
沈君月对笑得只见牙齿的虾米道:“既然这样,不如请咱们去馆子里吃饭吧。”
虾米立马捂住怀里的银子,“这怎么行,这可是我第一次赚得钱。”
秦贞:“……”
这儿子白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新,三个孩子一起写了,番外估计也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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