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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赠他(1 / 2)

荀锐到底应下了魏妙沁。

他立在殿中, 任内侍服侍他穿衣。

甘华在一旁悄悄打量荀锐神色,见荀锐双目微合,似是不怒而威, 却又嘴角弧度柔软,好似心情大好。实在叫人拿不准心思。

甘华忍不住暗暗嘀咕,谁都晓得元檀郡主有两挚友,一个是静王府的魏静远, 一个是闫将军府的闫焰。

皇后与他们二人情谊深厚, 皇上就不怕真让皇后去了静王府上吃醋都来不及?

其实不止甘华, 便连魏妙沁也觉得有些怪。

待荀锐处理完政务, 二人又一处用过膳后,便坐上马车朝宫外行去了。

“等等, 那是什么?”魏妙沁卷起帘子, 叫住了宫人。

宫人哪里晓得,忙看向了皇上。

魏妙沁不由也回头去看荀锐。

“你久不见他们,自然应当备下礼物。也免他们担惊受怕, 胡思乱想。”荀锐淡淡道。

魏妙沁一怔, 他还想得到这些?

若是自己再揣测他,倒是不知好歹了。单单是送一回吃的, 送些小玩意儿也显得不大够了。她应当再回报荀锐多一些。

魏妙沁哪里知晓,荀锐早从与她去见大嫂杜氏开始, 便尝到了一分甜头。

荀锐甚至恨不得全天下都知晓他与魏妙沁大婚了才好。

马车很快驶出了皇城,皂色的篷子融入人潮之中, 变得极不起眼。

魏妙沁昨日没休息好, 倚着靠枕打了会儿盹。

“主子……”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住了。

魏妙沁一下醒了过来,歪了歪头, 却发觉挨着了荀锐的肩头。

荀锐不知何时与她坐到了一处,左手执卷,右肩让她抵着。难怪梦里觉得枕头有些硬……魏妙沁扫过他手中的书卷,忍不住道:“不是说手头的事务忙完了么?”

“零碎一些小事罢了。”

魏妙沁又匆匆扫了一眼,这才问帘帐外的宫人:“怎么停了?是到了?”

外头的人得了回应,才答道:“是。”

“那怎么不动?”魏妙沁伸手将帘子卷了起来,却听得外头的甘华道:“真是怪了,这静王府外头,怎么一个人也不见?”

魏妙沁闻言就要往下跳,被荀锐按住了。

荀锐沉声道:“先去叩门。”

说罢,荀锐先行下了马车,又扶着魏妙沁下去了。几个护卫先行来到门前,屈指叩门,一手紧扣在了腰间的长剑上。俨然一副警觉之态。

魏妙沁忍不住道:“京城之内,天子脚下,何须如此?”

甘华忙在一旁道:“您有所不知,前两日京中还出过几个魏贼,胆敢当街杀人呢。”

荀锐立马扫了甘华一眼。

甘华讪笑三声:“奴婢只是听了一耳朵,胡说的,胡说的……”随即闭了嘴。

魏贼?

魏妙沁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这魏贼是指先大魏的附庸。且不说大魏尚未到暴政苛税的地步,便是历史上那些逼得四下起义的王朝,也尚且还有三两忠臣走狗呢。大魏改朝换代,又哪里是这样容易的?只是不知当街杀人杀的是什么人……

荀锐每日里头疼的事,不知有多少。

难怪,她日日担心着他来与她同房该如何,谁晓得他却忙得少见人影。

这厢出神的功夫,那厢已经将门敲开了。

小厮小心翼翼探出头来:“你们……是何人?”

魏妙沁这才上前一步:“是我。”

小厮先是一愣,随后激动得几乎落下泪来:“……怎么,怎么是您?快,快进来。”一边说着,一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门往两边推。

“怎么就你一个?”魏妙沁问。

荀锐也在身后冲几个护卫轻点了下头,护卫们便一齐在门外使劲儿,很快就将厚重的两扇王府大门完全推开了。

小厮含糊道:“先前出了事,主子就打发了些下人走……哪里还敢留这么多人,外头的人怕是要说咱们戴罪之身,排场倒还大。”

说罢,他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荀锐。

静王府中也知晓了魏妙沁封后的事。如今新帝刚刚以铁血手段登基,不知杀了多少人,正是威势嚇人的时候,不论那潦草的大婚是否合规矩,左右眼下是无人敢出来说一个“不”字的。先元檀郡主,如今便这样成了皇后娘娘。身边带些护卫倒也不奇怪了。

只是这个……不大像是护卫,瞧着模样俊美,气质阴冷……难不成是新帝?不不不,哪能呢?这里是原先的静王府,乃是先皇室中人,新帝若是亲临,只会是来抄家,岂会这样和平便进了门?

小厮遂也不再多想,接了他们一行人便往里走。

“这些日子里,你们都这样关着门?”魏妙沁问。

“平日里都会开一道小门,今个儿……”小厮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那些护卫,随即再看了看魏妙沁,顿时觉得安心了些,才接着道:“今个儿有几位主子的老朋友上门来探望,此刻正在花厅呢。”

魏妙沁点了下头,便也不再问了。

当下局势还未大定,静王府若是招待客人,也不敢叫旁人瞧见,免得惹来猜测,牵连了友人。

等到了花厅外,小厮先进门通报去了。

魏妙沁扭头打量远处的假山亭榭,荀锐方才低低出了声:“妙妙在看什么?”

在宫中荀锐这样唤她也就罢了,这会儿又当着静王府的下人,魏妙沁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魏妙沁抿了下唇,压下别扭滋味儿,低声说:“池子边上种的玉玲珑都枯了。”静王府竟也显得寥落许多。

荀锐扫了扫那簇玉玲珑,没有出声。

那厢脚步声近了。

“妙妙?是妙妙吗?”话音落下,人也来到了跟前。

是魏静远,带着先前那小厮出来了。

荀锐的面色不着痕迹地沉了沉,目光漠然地盯住了魏静远。

魏静远浑然不觉,只先顾得上去瞧魏妙沁。

“瘦了些……”魏静远怔怔道:“那个姓宋的没给你吃的么?”

小厮一听,忙掐了自家主子一把。

姓宋的?

魏妙沁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就是荀锐呢。

外人虽然知晓荀锐才是本名,但他们并不知荀锐的来历,仍旧只知他是宋家的私生子罢了。

当着荀锐的面儿,魏妙沁怎能让魏静远被记恨上呢?

“只是旧疾犯了。荀锐待我……是极好的。”魏妙沁不想叫人担心,也不想在旁人面前下荀锐的面子。

魏妙沁说着,便回头去看荀锐:“是不是?”

荀锐还当魏妙沁见了魏静远便忘了他,乍然听见魏妙沁的声音,他喉头轻轻一动:“……是。”

魏静远这下才注意到了荀锐,当下脸色一变,一颗心也骤然被提到了至高点。

原先荀锐还未造反称帝的时候,他尚且还是被宋家嫡子欺辱的宋公子的时候,就叫人觉得他有几分阴沉摸不透,甚至叫人莫名有些怕。如今更甚。饶是魏静远出身不低,见惯了各色场面,在荀锐跟前,也有种自己是砧板上的肉的错觉。

“原来……原来还来了位贵人。”魏静远勉强露出了点笑容,眼底却藏着更深的提防和敌视。

他们倚靠的王朝覆灭在这人手中,他捧在掌中的青梅好友被这人强娶了去……他哪里真正高兴得起来?哪怕这人如今贵为九五之尊,亲自登门,也叫他生不出半分受宠若惊的心。

人来了,自然不能拦在外头。

魏静远也不敢拦。

“请。”魏静远侧过身,示意他们先行,自己则走在一旁。

此处离花厅已经没有几步路了,转眼便到了厅内。

魏妙沁一行人动静不大,但却个个都身挟肃杀之气,静王和静王妃乍然一见,本能地起了身。

而静王妃心思玲珑,更是一眼先望见了随行的甘华。甘华原本是伺候在建康帝身边的,如今没了建康帝,那他随行伺候的还能是谁呢?

静王妃心下一凌,当下拜倒,高声道:“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周围的人纷纷反应了过来,先后起身行礼,静王也跟着变了脸,心下惶惶不安。

直到静王妃又唤了一声:“郡……娘娘?”

周围的人忙望了望魏妙沁,静王也悄然松了口气。见到魏妙沁,他便放心些了。今个儿至少不是来抄家的。

魏妙沁环视一圈儿。

这花厅里竟是坐了个满当。

却说冤家路窄呢。

赵玉菁竟然也坐在厅中,还在静王妃的下首,面戴薄纱,正扭头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的魏妙沁。

也不知上回挨抽的伤好了没。

魏妙沁目光微动,再看赵玉菁身旁,坐着的是个中年妇人,满头环翠。魏妙沁不认得,但大约能猜到,应是赵玉菁的母亲。

而静王下首,则是那日一并在街上遇见的华家姑娘,身旁还陪着一名青年,一名少年。想来都是华家子。

除此外,还有几个人,魏妙沁更是一个都认不得了。

她素来地位高,能到她跟前露脸,留下姓名的人物,少之又少。

“愣着做什么?看茶。”魏静远斥责了一声下人。

其余人回过神,正想着要怎么让座,便见静王、静王妃先从上座下来了,随后躬身将荀锐和魏妙沁请了上去。魏妙沁也没有推拒。

“今日来得不巧。”魏妙沁道。

静王妃定睛瞧了瞧魏妙沁头上的簪子,心下说不出的动容。静王府与南安侯府来往甚密,静王妃几乎是看着魏妙沁长大的,原先还曾动过心思要亲上加亲呢,只是那时想着魏妙沁的婚事多半得由建康帝做主,这才打消了念头。

如今大魏没了,静王府跟着落了难,唯独魏妙沁做了皇后。

可妙妙没有忘了他们。

往日里,她是元檀郡主,也是妙妙。如今她做了皇后,也还是那个妙妙。

静王妃忙道:“哪里不巧呢?妙妙何时来,都是巧的。”

赵玉菁微微变了脸色。

静王妃并未未觉,又怅然道:“可惜府中你惯爱吃的扬州菜的厨子,先前叫他自个儿领了赏钱回老家去了。”

赵玉菁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赵玉菁不由悄然朝那座上的新帝望去。

上次她猜马车中便是新帝,可到底没能亲眼见到面……其实她以前也是见过新帝的,那时新帝还是宋家庶子,她那时就道这人生得实在俊美,气质也独一份儿,宋家全家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人好看。

赵玉菁心弦正动,却是被母亲暗暗掐了一把。

赵玉菁僵了僵,不甘不愿地想起来,自己来这里是为的什么。

静王随即也接了话,道:“还不曾向皇上和妙……娘娘介绍,这是华家的大姑娘,大公子和二公子。这是赵姑娘和赵家的夫人。这是石家的夫人和石家的公子……”

荀锐冷眼不语。

别说是座下的人了,就连静王心底都有些发怵。

魏妙沁倒是朝座下颔了颔首。

“甘华。”魏妙沁唤了一声。

“哎,奴婢在。”

“东西呢?”

“哦哦,是。奴婢这就去。”甘华转身就去了。

静王妃忍不住问:“这是做什么?”

待她刚一说完,那厢几个护卫先后抬了三个箱子进来。

“久不曾登门,自然该备下礼物。”魏妙沁浅浅笑了下,实则连她也不知晓那里头放的是什么东西呢。魏妙沁犹豫一下,扭头看向了荀锐。

她有意为静王府做脸面,但又拿捏不准荀锐的性子。

以她上辈子所知晓的荀锐来看,这人要是往里面放颗人头来威慑他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二人自然还没到心意相通的地步,哪里是一个眼神便能明白的?

荀锐察觉到魏妙沁在看他,当下悄然攥紧了拳头,按捺住了心头的鼓噪。

就这么转头与魏妙沁对视了起来。

荀锐眸光阴沉沉的,魏妙沁一望过去便好似要整个沉进一汪深潭似的。

但这些日子下来,多少也习惯了一些。

魏妙沁眨了眨眼:?

荀锐静默无声。

魏妙沁又眨了眨眼。

魏妙沁犹豫片刻,只好伸手勾了勾荀锐的袖口,同时凑得近了些。

这下荀锐浑身都绷紧了,几乎按不住心头狰狞的猛兽。

“你在里头放了什么?我开不开得?”魏妙沁在他耳边小声道。

“……不知羞耻。”赵玉菁从喉中挤出了极低的声音,但再小也盖不住那语气里的愤恨,“当着这样多的人……”难怪大魏覆灭,却丝毫不影响她又在今朝得宠呢。什么高不可攀的元檀郡主,如今不是舍了身段,当着众人与新帝亲密么?

赵夫人在一旁光听了个音就吓死了,恨不得捂了赵玉菁的嘴。

这厢荀锐目光一闪,明白了魏妙沁的意思。

他垂下眼眸,紧扣住了魏妙沁勾他袖口的五指。

魏妙沁惊了一跳,挣也挣不开了。

方才她动作尚且隐晦,但这么一来,倒是大大方方摊在人前,一时叫所有人都看清了她与荀锐十指相扣。

荀锐面色不改,淡淡道:“你下令就是。”

“甘华,打开。”魏妙沁吩咐道。

她让荀锐攥着手,大半个身子倒也就倾向了荀锐那边,扭个脖子都别扭得很。

甘华闻声将箱子挨个打开,却见里头净是些金银器、玉器,囊括了妇人用的首饰,文人用的砚台,用膳的食器,盛物的容器……其上花纹精美,金银器富丽堂皇,玉器则晶润剔透,都是上品。

众人都呆了。

荀锐在魏妙沁耳边道:“建康帝私库里的东西。”

原来建康帝私库里的东西还不少……拿了他的东西来用,魏妙沁自然说不出的痛快解气,当下忍不住抿唇笑了:“陛下知我意。”

荀锐心下一片柔软,若非是当着众人,知晓过于亲近了怕是要惹怒魏妙沁,他便要忍不住将人按在跟前的桌案上的亲吻了。

他知她意。

他盼望十年百年都能知她意,好叫总有一日,她能停下来回头看看他了。

静王妃将那箱子里的东西粗略一扫,心下也不免惊骇。

她惊声道:“怎么敢收下如此大礼?”

华家、石家人也跟着面露惊讶之色。

静王府没吃罪不说,还得了这样的赏赐?

赵夫人心下倒是暗叹了一声,果真如此,老爷回家说的话并非虚言。

魏妙沁又看了看荀锐,应道:“此物是皇上赏赐。”

皇上有所赐,无论好坏都得接着,这是自古的规矩。静王妃闻言,心下更是惊骇,但却不敢再说推拒的话,连忙亲自带着嬷嬷、小厮将几个箱子好好收下去了。

竟是皇上赏的?

大魏都没了,静王府哪里还是什么静王府!皇上没有降罪静王府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赏?

冲的谁的面子,已经不必再想了。

赵玉菁的面色这下尤为的难看了。

原先今个儿最重要的该是她,谁晓得魏妙沁一来,就又成了众星捧月的那个!

赵玉菁掐得指甲都快断了。

“我拧着难受。”魏妙沁冲荀锐皱了下眉,小声道。

荀锐摩挲了下她的手腕,这才松了手。

魏妙沁坐直了身子:“今个儿赵夫人、石夫人,还有华家的姑娘公子,也是与我一样来探望的?”

静王点头:“是。”

静王妃归来落座,笑道:“还有几桩事,都是小事。”

魏妙沁见这些人听话不听音,没一个主动说先行告退的,偏偏她除了今日,下次出宫门又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

魏妙沁起身道:“我记得原先来府里做客,静王妃都会为我备上一间房。不知那间房还在不在?”

“在的,我让刘妈妈……”

“魏静远,你领路,我去瞧瞧。我许久都未去了。”魏妙沁道。

荀锐面色一沉,想把魏妙沁按在自己腿上绑住,再把魏静远掐死。

静王妃不大敢应答。

魏静远当下也起了身:“走罢!那屋子还留着呢,前两日才清扫过。你若要住一晚都成……”

静王听完也恨不得上去捂魏静远的嘴。

赵玉菁忍不住又暗暗骂。

不知羞耻!

都已为人妇了,怎好再与魏静远共处?魏静远这帮人也是,她都不是什么元檀郡主了,怎么还这样捧着她呢?

这般女子,不就是长得好么?

皇上该惩治她才是!

气氛正凝滞的时候。

魏妙沁转身朝荀锐伸出了手:“皇上能与我同行么?”

荀锐一下雨过天晴。

“好。”他低低应了声。

赵玉菁都快气疯了。

新帝不是性情冷酷狠辣,阴沉不可捉摸吗?

怎么转眼就叫魏妙沁哄好了?

荀锐起身与魏妙沁一并往外走。

厅中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屈身恭送他们,直到人走远了些,静王方道:“赵夫人,咱们接着方才的话说吧……”

赵夫人心往下沉了沉,心道这样一遭下来,静王府只怕要“坐地起价”了。

但她还是笑道:“是,咱们接着说。”

唯独赵玉菁叫那么一打搅,心思都散了,满心想着魏妙沁。魏妙沁是要去做什么?这女人不要脸得很,还不知要做什么荒唐事呢!当着皇上的面与魏静远亲近吗?不管如何设想,赵玉菁都觉得说不出的梗得慌。

魏妙沁一行人很快到了一处偏院中。

魏静远看了眼荀锐。方才妙妙与他亲近得很……魏静远虽然有种,养了多年的白菜,突然间让不知道什么人给拱了去的酸楚感。但妙妙那样与他亲密说话,想必、想必是妙妙喜欢的吧……魏静远倒也不遮掩避让了。

魏静远出声道:“方才我母亲是不大好意思说,怕损了女孩子的名誉。这赵家登门是来探我家口风的……”

“什么口风?”

“赵家要将赵玉菁嫁给我。”

魏妙沁拧了拧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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