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一旁的十里险些笑出了声,忙背过身去,弯着身子装作检查门的合页。
叶犹清则低头看着白里泛红,捏紧衣袖的指尖, 嘴抿了好一会儿, 才控制嘴角颤抖。
“好。”叶犹清说。
一旁的怜儿眼睫怯怯抬起, 身子微微前倾:“公子, 那……”
“无妨,我向来不习惯别人伺候。”叶犹清淡淡道, “那边偏房很是宽阔,你同马小住一起。”
“可是……”怜儿神情一变,丧目开口,却见辞柯拈着叶犹清衣角, 纤腰晃着将她往主房带去。
“公子方才又险些干呕,我替公子揉揉额头,会舒服些。”辞柯轻轻说,叶犹清也不推辞,抬腿便和她进了门。
大门关上,院中一片寂静。
怜儿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焦急神色, 待被十里那双浅色的柳叶眼看来时, 便又转为楚楚可怜的模样。
十里凝视了她一会儿, 挥挥手:“马小, 带她去。剩下的让马大收拾。”
正从马车上往下卸东西的马小撸起袖子,清亮地哎了一声。
怜儿最后瞧了那扇门一眼, 便款款转身, 听话地走了。
门中, 叶犹清插好门闩, 这才回身于堂屋坐下,舒展因为坐车而酸胀的腰肢,一旁的辞柯已然摘下斗笠,露出干净妩媚的眉眼。
她从身上摸出药瓶放下,然后眉头拧了拧,伸手握住叶犹清双肩,将她从椅背上扶正。
“你后背还有伤呢,说了几次不能靠坐。”辞柯责备道,便伸手去解叶犹清的外衣,解到一半,慢慢停下了。
叶犹清探究地歪头看她,只见女子正咬着一点樱唇,盯着她胸口,不知在想什么。
叶犹清抬手往脖颈上摸了摸,将玲珑剔透的透明坠子拿起,道:“你在看这个?”
辞柯抬眸。
“风华坠。”叶犹清低低道,“只是我到如今都不知,它是否像传闻中那般神奇。”
辞柯继续解开叶犹清的衣衫,因为要扮成男子,所以胸口缠了绑带,肩膀又裹了纱布,只能露出一侧玉肩。
“今日有疼么?”辞柯低声问,伸手将纱布解开,露出好了一半的伤口,只是边缘发红,因为溃脓有些潮湿。
辞柯眼中划过心疼,忙从一边拿到药瓶,先将脓血擦去,再往上撒药。
擦掉脓血的过程,即便辞柯再小心都会碰到,叶犹清不由得捏紧了椅子,双眸闭合。
辞柯见她疼,便弯下腰去,圆了唇吹气,清清凉凉的风落在伤口上,确是缓解了一些。
“若是那日不让你淋雨,这伤口如今也快好了。”辞柯呢喃着责备自己。
“同你何干,一路出了那么多汗,就算不淋雨也还是会化脓,又不耽误愈合。”叶犹清轻笑。
辞柯低低哼了一声,手上也没耽误,很快便换好药,重将纱布包好,看着叶犹清穿好衣裳。
“听十里姐姐说,往后你会南下。”辞柯试探着问。
“嗯,待风头过去,我便离开此处。”叶犹清回答。
辞柯面上笑笑,眼底却没什么欢欣:“南方富庶,没有皇权家命绊身,定然是比京城好了太多。也省得让他们,觊觎你。”
“觊觎我什么?”叶犹清笑。
“家世,信物,还有……”辞柯眼神躲了躲。
叶犹清莞尔,伸手拉辞柯坐下。
“叶犹清……”辞柯又开口,声音很轻,“我想多留几日,我不害怕,我只是想看你平平安安的。”
叶犹清心口一热。
“这渭州城多是怪异,还有那个怜儿,我总怕她会伤害你。”辞柯眼神越过门板,遥遥看向院外。
“你原是这般担忧我。”叶犹清发现自己看辞柯看入了神,忙玩笑道。
叶犹清以为辞柯会岔开话题,却没想到哪双顾盼生辉的美目忽的移向她脸上,用力点了点头。
叶犹清忽然感到一阵昏眩,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原本沉静的凤眼一时有些闪烁,不知该看哪里,语速也变快了:“其实那日我问你和不和我走,本是想带你离开京城,一同去江南。”
“周子秋若保全你,便会将你许配给别人,她若保全不了你,后果可想而知。”
叶犹清凤眼微张,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哪个都不合我意。”
她第一次对一件事情产生如此难解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