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多吧。”
“我还在公司,迟点来接你和晓晨。她喝酒了吗?”
“喝了点,但不多。”
“她主动跟你说话了?”
“嗯。”丁念惭愧,“其实该主动的是我。”
“都一样。”他拿过桌上的喜糖,剥了一颗送进嘴里。这盒是他送她过去时从纸箱里偷偷拿的。虽然她的说法是这是最后的相聚,其他老师之前都给,她不给显得不合适,但她愿意跟学生们分享,也让他很开心,更何况挑糖果时她还问了他喜欢什么味道。他哪里喜欢吃糖,但他们的第一份喜糖,他自然什么味道都喜欢:“他们有没有祝你新婚快乐?”
“当然有了。”
“被人祝福的感觉并不差,对吗?”
“嗯。”
傅绍恒笑,再说了几句,听见有人敲门只好挂断。丁念转身,瞧见蒋子轩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他拿了个暗红色的礼盒:“这个给你。”
“给我的?”
“嗯,就当,新婚礼物?其实早该送的。”
“谢谢。”丁念笑,却没有接,蒋子轩说,“不贵的。”
“不贵也不能收。里面肯定不是一张贺卡,对吗?”
“是块手表。”蒋子轩也笑,“收下吧,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送你礼物。真的不贵,就几十块钱,就当……留个纪念吧。”
丁念听他语气恳切,心想难为他有这份心思,几十块钱应该还能接受:“那……谢谢。”
“不客气。”少年刚才也喝了两口酒,微弱的灯光下,眼中
有情绪流淌:“我……能抱抱你吗?”
“当然。”离别在即,丁念珍惜每一份情谊,她张开双臂和他相拥,想抽离时却被他紧紧抱住。
察觉到他的反常:“……蒋子轩?”
他沉默,只安静地抱着她,
半晌,他声音低缓:“我再也不是你的学生了。”
“怎么会,”丁念连忙宽慰,“我永远是你的老师。”
蒋子轩笑,笑得苦涩,又笑得释然。良久,他松开她:“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
不过,也好在,你什么都不懂。
。
蒋子轩回到宴会厅,音乐还在起伏,周围还很热闹,他们这桌却只剩了对面三四个同学,其余的都去了主桌。
傅晓晨坐在他的座位上。
他过去拿包,傅晓晨没让:“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唐近东说你攒钱是为了给喜欢的人送礼物。”她瞪着他,“我刚才看见你送丁老师了。”
“跟你有关系吗?”
“有。”
蒋子轩去扯包带,她还是没让:“你喜欢丁老师。”
“喜欢,怎么了?”
“你不能喜欢她。”她觉得他疯了,“她是老师!”
“你不也喜欢老师?”他冷冷的,“哦,不对,你喜欢的那个,不配当老师。”
“蒋子轩!”
“是你先提的,我没有揭你伤疤的意思。”
傅晓晨怒气霎时隐退:“我的伤疤早就好了。”从他百日冲刺那天还给她发信息说要见面的时候,她的心就彻底死了。
“我当时真是昏了头了。”才会以为他是真心喜欢她。
蒋子轩在她身旁坐下:“那他也昏了头吗?”
“他就是从我这里找刺激而已。”她恨恨地,又想不通,“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的?”
蒋子轩冷哼一声。那段时间,她一有空就跑去办公室问数学问题,有时候晚自习下课了,她还赖在那里不走,“有次很晚了,我回教室拿作业,你从办公室出来,我看见他拉你手了。”
他看她:“傅晓晨,你有时候真的蠢得跟猪一样。”
“那我是猪,你是什么?”她是犯傻,但由不得他来指责,“你不也是喜欢上了老师?”
“不要拿她跟那个人相提并论,他们不一
样。”
“我知道。”从江边那晚之后,丁念一次次地跟她讲道理,纾解她的心结,她就知道,她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傅晓晨看着蒋子轩,柔声道:“她和他真的不能比。她是很好的老师,也很善良,很有原则。是她告诉我,我看到他的好只是他呈现给我的一面,他在其他人面前,在家里,可能远没有对我那样耐心。我用青春的样貌和对他的崇拜换取了他的好,却没有付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就像小偷一样偷走他的热情与体贴,这对他背后的那个爱着他的人,的确很不公平。”
蒋子轩收回视线,想起那天她找他问傅晓晨的号码,是那样焦急、担忧:“你得感谢她。”
“我当然感谢她。我以后感谢她的机会有很多。”她像在警告,“倒是你,不要再动歪心思,毕竟她已经嫁给我哥了。”
“可我认识她比你哥要早。”
“那又怎么样呢?你能跟她在一起吗?”
“我从来没想跟她在一起。”他说。
“可你喜欢她。”
“世界上有很多种喜欢。”蒋子轩面无表情,“我只想她好好的。”
“少来了。”傅晓晨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他,“我一直以为你的冷漠是天生的,但现在看来,你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掩盖情绪罢了。”她凑近他,想从他脸上找到跟以前的她同病相怜的落寞,但什么也没找到,“说实话就这么难吗?……难道你真的没有心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