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池小将军在未婚妻衣不解带的照顾下很快伤势复原。
池蘅重新回到军营继续她的图谋, 清和返回绣春别苑。
两人各忙其事,一切看起来没有变,但若细心体会, 还是变了的。
五十军棍的担当以及池蘅在太子赵拥面前掷地有声的反问,使得她一跃成为军营最受欢迎的存在,而她当日那席话越传越广, 不知打动多少人的心。
赵拥日日承受忽如其来又忽如其去的剜心之疼,【龙门】派遣来的药老对这位太子态度无比恭敬。
但若说有多好, 那是没有的。
以药老的本事倘真肯钻研解毒之法,不说能研制出解药, 起码能令赵拥少受剜心之苦。
他看似恭敬的背后, 惦念更多的是太子那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皮囊。
赵拥眼睛许久没睡一个安生觉了。
云寥是谢行楼举荐给清和的人,他在剑道、轻功上的造诣,令他正面对上蓝家堡堡主蓝催胜数都在五五之分。
他折腾赵拥的法子很简单, 简单有效——三天两头扮鬼。
不扮不知道,真扮起鬼来方晓得这位胆小的太子日常不知犯下多少亏心事。
他留了个心,闲暇时开始收集赵拥草菅人命的证据。
风雨欲来。
天命、帝星一说传得如火如荼,赵潜不知收敛肆意妄为, 憋坏了的人一旦反弹, 正如忍饥挨饿的人忽然见到山珍海味十二珍馐, 兴奋中难掩疯狂。
帝王不仁, 黎民受苦。
腊月的第三天, 岭南叛乱。
消息送入盛京, 人心蠢蠢欲动,赵潜派遣孙曜掌兵三万前往岭南平乱,又命严高(佞臣)监军,实则作为天子眼目, 防止孙曜倒戈。
池蘅所在的边防大营被抽调千人,而她本人也在平乱之列。
点将台上旗帜猎猎,北风呼啸。
池夫人这日眼皮子又在乱跳。
上次她眼皮子跳,结果当日池蘅就一身是血的被送回家,这次眼皮子跳,又赶上池蘅出京随军平乱。
她心里惴惴,却不好将此担忧告知旁人。
这天下早晚都要乱的。
以赵潜变本加厉不知收敛的疯态,身为帝王,却视天下人为仇人,以为天下人都欠了他。
岭南不乱,也会有其他地方乱。
大运朝内忧外患爆发出来,深藏的溃烂不过是显露出来。
边关池衍带领的军队与狄戎打得正凶,盛京,三万大军开拔,池蘅一身轻甲身骑白马,仰头看向城楼前来送行的阿娘和婉婉。
她容色肃穆,不敢嬉笑,只深沉眷恋地看了眼前方,又狠心收回视线。
“启程!”
孙将军一声令下,兵马浩浩荡荡出城。
如一滴水有意无意地落进油锅,激起噼里啪啦不绝于耳的喧嚣。
岭南乃运朝贫瘠之地,素重子嗣传承,如今被逼狠走投无路联合起来,不分民与兵,咬牙洗劫了岭南府衙,斩杀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儿,正式向赵潜那个昏君发起抗争。
大势所趋,大浪将起,池蘅能做的唯有听从上命。
她离京那日,池夫人邀请病歪歪的准儿媳前来将军府陪她作伴。清和搬进【明光院】,每日都要关注岭南平乱一事。
孙将军这一仗打的不容易,不是说起初的岭南民兵多难对付,是叛乱之火零星不灭。
岭南方吃了败仗,隔日便有四面八方的‘反民’驰援。
‘反民’之中竟有精通兵法之人,精通排兵布阵之人,来历神秘,一来二去,不成火候的叛军在一次次摸打滚大下渐成气候。
越是对叛军施展重压,叛军人数越多,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硬骨头,难啃。
白家乃百年望族,积善之家。这样的人家为何一朝怒而揭竿而起,一人呼万人应?
盖因一人。
白家家主前不久死去的最宠爱的长子。
白长子心性荏弱,如精美的瓷器经不起半点磋磨。
长至十八,眼看要迎娶新娘子进门,朝廷一道指令颁布下来,三年之内禁止嫁娶。
几番找上官府协谈,可政令便是政令,不可更改。白家辛苦一场,到头来于事无补,反被贪官接二连三狠狠敲了竹杠。
白长子固然愿意为心上人多等三年,可他的心上人等不起。
本来按照婚约完全可以在心上人撒手人寰前迎娶她进门,可惜,天不遂人愿。
心上人抱憾而死,成为白长子难以释怀的心病。
本来身体也算不得好,连月郁结于心,无法排解,白家长子含恨而终。
白家揭竿而起,打的就是皇室‘枉顾天理,灭绝人性’的旗号,此旗号一出,响应者众。
除此以外,岭南民众确实到了无法负担苛捐杂税的荒凉境地。
了解了白家反叛的来龙去脉,清和捏着信报一角,围在火炉前沉思。
“在想什么?”
清和一愣,随即将信报塞入火膛:“岭南之乱能发展到今时,前者顺理成章,后者……”
她小心斟酌措辞:“透着玄妙。”
白家积善之家,又为岭南百年望族,自然得民心,是以她说前者一人呼万人应顺理成章,至于后者……
常言说得好,‘高手出自民间’,可岭南叛军之中高手未免太多了。
出现的时机也微妙。
每逢岭南吃了败仗,便有高人前来投靠,然后迅速扭转局势——这要人怎么说呢?
清和淡笑,一针见血:“战况也微妙。”
两军对垒,死伤竟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叛军的态度,很怪。
按理说贪官他们都敢杀,怎么真要动刀动枪的时候反而避而不战?
在她看来,叛军所图似乎不在胜与负,而是存心借着一次次交锋增大规模。
岭南叛军的旗帜竖在那,就是对赵氏皇室的轻蔑和不满,就是扎在陛下心口的一根刺,同样,也是给走投无路的人点燃一盏明灯。
他们的所作所为更像在说——“活不下去,到我们这里来!”
不出所料,叛军存在一日,陛下所想的铁桶江山,便如梦幻泡影。时刻提醒着人们,当今欺人太甚,昏庸无道,不得民心。
她话不多,前一个“玄妙”,后一个“微妙”,池夫人与她俱是聪明人,面容平静地看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