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寂寞。
寂寞的沈姑娘用过中饭移步【炼药房】。
师父传授的《毒经》她尚未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师父都在锲而不舍攀登高峰, 为人徒弟岂可懈怠?
她要自保。
先自保,再保人。
妄秋如影跟随在她身侧,看她分拣药材, 看她开炉炼丹,姑娘不嫌弃她笨, 观她认真好学, 总会用三言两语拨开云雾为她解惑。
“拿兔子来。”
妄秋转身依言而行。
最开始她对拿可爱无害的小动物试药感到无法适应, 再无法适应, 过去了几天, 抱兔子的手竟也不再发抖。
柳瑟私底下和她说, 姑娘养的这些兔子,喂了药虽说承受一定苦痛, 但不会死。
因为姑娘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仅剩一口气的兔子救活。
妄秋当时天真地问柳瑟:“若没救活呢?”
柳瑟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精彩, 她似是被妄秋一句话噎得不轻,又不好翻她白眼嗔怪她问了个傻问题,犹豫道:“没救活, 那就成死兔子了呗。”
不过没救活的倒霉兔子终究是极少数。
真正试药后要死的,是关在别苑地牢无恶不作的死囚犯。
沈姑娘在别苑钻研医毒、机关暗器, 闲暇了抚琴观景, 顺手调教身边软绵绵的秋姑娘。
八百里外的云城, 钦差奉命而来。
今日是云城地动的第六日。
短暂而漫长的六日,昔日锦绣繁华的云城狼藉一片,哀鸿遍野, 处处是倒塌的房屋,走在被破坏的长街,大人小孩的哭声声声入耳。
地裂发生在子时,很多人还沉浸在香甜的美梦。
饶是有部分人将池大将军的‘预警’听进心,赶在地裂前出城避难,受灾的人数仍旧超乎池蘅的所思所想。
人间地狱。
不止她愣住了,前来救灾的队伍也愣住了。
守在百夫长身边的张小二大张着嘴,任由风灌进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天灾之下,凡人身躯渺小地不可思议,生死全然是一瞬间的事。
云城的官员救灾救得嘴角气泡,吃不好睡不着,翘首盼着朝廷救援,可现下来得这些人,太少了!
杯水车薪。
灾情发展至今,还有好多人埋在倒塌的房屋、堆积的石块,藏在人们想象不到的角落等待救援。
百余人,朝廷究竟是怎么想的?百余人啊!一个人当几个人用才能尽最大努力将埋在地下的人早早刨出来?
对上官员心急心忧的眼神,池蘅怔在那,后知后觉脸皮臊得慌。
朝廷确实给了她百人小队,就让她带着自己手下的兵,多给了人陛下不放心——陛下也不是真的关心云城灾情。
云城乃大城,每年从这里流出的真金白银才是陛下看重的。
盛京来的钦差年纪轻轻好一副勾人的相貌,可惜到了这,没人在乎他是谁的儿子,更没人在意钦差多大年岁,有没有娶妻。
哭声飘荡在城的上空,池蘅切实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救援安抚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放眼望去,没有人不狼狈。
夏季天热,好多人聚在一处气味不好闻,到了这会池蘅放下那些勋贵之子的讲究,既为钦差,她的话便代表皇室的意思。
官员们在这事上不敢揽责,巴不得这位钦差全权负起责任。池蘅顾不得和他们掰扯官场的阴暗,来到这,她总不能白来。
带领幸存的百姓住进新搭建好的临时帐篷,施粥、送衣,入夜也会耐着性子哄孩子入睡。
这里有很多很多的稚子,一夜之间成为孤儿,到了夜晚常常发噩梦惊醒。
每当此时,池蘅都会与他们解闷。
不仅她一个人陪着这些孩子,更抽空选出适合孩子读的书目,要一些慈善的妇人夜里为孩子们讲故事。
天一明,她又要亲自参与救援。
一个时辰恨不能掰成两个时辰用。
“头儿!这还有人活着!”
池蘅精神一震,疲惫尽消,撸起袖子指挥士兵救人。
可也不是总有这样的好运。
费尽千辛万苦救出来的人,有的勉强能再看一眼喧嚣的世间,有的最后一眼都来不及。
一天天过去,希望渐渐变得渺茫。
“你,速速带人清理大街小巷管道,排查一切可能引起污染的源头。
“密封城内水井,严禁百姓从内取水,勿食生肉,入口之物烹煮熟透再吃。
“太医们联合民间药局共同做事,谁敢在这事上排外,决不轻饶!
“【慈幼堂】、【救助所】加紧建设。病人与病人分隔开,每日分发汤药,至于——”池蘅喉咙一哽:“至于死去的人,集体火葬。”
“是!大人!”
“大人,水车来了!”
“大人,死去的家禽畜类处理好了!”
“大人……”
忙得团团转,很快日落黄昏,池蘅衣袖被人轻扯,回头是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她咧开笑:“怎么了?”
小姑娘眼睛生得很漂亮,穿着一身布衣,左手捧着冒热气的馒头:“给你吃。”
“给我?”
“嗯!”她重重点头:“你怎么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