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花殿, 御医半路尿遁,池蘅坐在偏殿久等人不来,好在她身怀金疮药, 自己上药自己包扎。
飞雪这一爪子力道拿捏地不错, 伤势看着吓人,其实就是多流点血, 不伤筋动骨养养就好了。
深宫之地,她不敢乱跑, 也不想早早回到寿宴被人几番试探。
想着在这干坐着熬到寿宴结束再走,不失为逃避的好办法。
领飞雪回家的第二日, 爹爹在书房和她讲述‘高祖降虎’的事迹, 也是那时起,她知道自己招了陛下忌惮。
今日势必见血才能让疑心深重、自负自傲的陛下放松警惕。
疑心重、自负自傲是爹爹给这位天子不客气的评价。
权势易人心,昔年爹爹、沈大将军、陛下,是一起扬鞭策马的好友, 年少纯真, 长大后立场不同、身份地位不同,情分就变了。
她感叹权势没那么好,又想也不该怪罪在‘权势’二字。
权势乃死物, 要怪就怪受不住死物引诱的人。
今日逢场作戏让陛下姑且相信她没有‘高祖之能’, 飞雪的命保住了。
池蘅俏脸发白, 一心二用,阖眼运转体内的纯阳真气。
奇经八脉运转两个小周天,一道媚笑声如春水流进芍花殿——
“伤得如何?英雄救美,沈家姑娘的心被你勾得死死的,小阿蘅,你艳福不浅……”
贵妃只身迈入偏殿, 朱红色的宫门倏然关闭,池蘅一惊,待看清是她,提起的心微微放下,她轻声感叹:“是娘娘啊。”
“什么娘娘?”薛泠不满:“是我年老色衰还是韵味不足,你不是一直喊我‘贵妃姐姐’的么?”
年老色衰?
池蘅瞥她:这样的美人若是年老色衰,全天下的女人可就别活了。
那声“贵妃姐姐”涌至唇边,还没张口冷不防想起婉婉嗔恼她的那句“你姐姐可真多”,她弯了唇,笑颜明媚:“娘娘,你又打趣我。”
她到底没有喊出那句久违的称呼,薛泠轻啧,眼神暧昧:“订了婚果然不一样,想当初三公子还趴在本宫身上吃奶,本宫求你你都不松口,这会倒要分你我了。”
她哼哼两声,媚眼抛过来。
池蘅被她一语惊得跳起来:“胡说!我什么时候吃你——”
她看向贵妃傲然挺拔呼之欲出的两团浑圆,喉咙一动,别开脸:“你怎么又污蔑我,这话被姐姐听到,我可就惨了。”
“怎么?”薛泠扭着细腰扭到她身前,嗓音撩人:“小色鬼,订婚有些日子了,你不会还没尝过你清和姐姐罢?”
池小将军小脸红得滴血,气道:“你再敢口无遮拦,我就——”
“打死我?”
“倒也不至于……顶多、顶多打个半残?”
她一笑,春日生暖,薛泠愣怔两息,抬指不客气地戳她脑门:“你就去找你的清和姐姐罢!”
池蘅也不想和她杵在这说一些引人误会的话:“那我走了?”
“回来!”
小将军捂着受伤的胳膊,一脸无奈:“娘娘到底要如何?”
薛泠在深宫闷得想打人,好不容易等到她进宫当然不能让人轻易跑了,再者赵潜那狗东西还等着她回复——精力旺盛的少年郎,做那事可不得持久一些?
“坐好。”
身份尊贵的贵妃,还是幼时抚养她几个月的姐姐,池蘅硬着头皮坐在檀木椅。
薛泠怒其不争看她,俯身为她解开缠在手臂的白布:“你就这么糟蹋自个?手臂养不好,以后有你后悔的。”
池蘅由着她熟稔地处理伤口,不好意思看她弯腰露出来的一半酥胸。
贵妃姐姐是好人,她是知道的。
外人只道宫里有位媚气缭乱的妖妃,见了男人就勾搭,偏偏陛下宠信。
朝臣弹劾的折子堆成一山高,贵妃在后宫的地位仍然岿然不倒。
爹爹这些年在朝堂无往不利,有一半是贵妃姐姐的功劳。
这事连大哥二哥都不晓得。
薛泠薛贵妃,是爹爹很早安插进后宫的眼线,是钉在陛下身边最牢实可靠的一枚钉子。
薛泠十四岁入宫,那年自己刚满两岁。
当时重臣家未满三岁的孩子几乎都在宫里待过,被后妃养在膝下,为的是给陛下积攒子嗣缘。
婉婉打娘胎里出来体弱多病,是以没入宫,若不然她们认识的时间还能再早些。
她两岁遇见薛泠,被薛泠养在身边,是那批孩子里面住在后宫最久的一个。
当时照料她起居的是家里送来的嬷嬷——阿娘身边的亲信。
每回赵潜想探知她的身份,她就哭,哭不出来抱着她的嬷嬷就会掐她小屁股,掐疼了,她哭得震天响,哭得陛下头疼,久而久之陛下不再来此。
十三年前赵潜和爹爹关系还算好,是以这女儿身瞒得紧。
贵妃姐姐说的‘吃奶一事’若没假,十有八九是那段日子发生的事。
 
; 她年纪小,无关紧要的琐碎早就记不真切。
如今想来不过是脸红上一红。
她敬重薛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