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帮他?”幸北有点疑惑,不是说好了让唐濯试着抵抗异种夺舍吗?她要帮就现在帮,等异种进去了就只能靠唐濯自己了。
黎昭一招横扫清飞面前的b级异种,瞥了幸北一眼:“你跟着它进去。”
幸北张大嘴。
这、这不好吧?
“如果两只异种看上了同一个人类,就会在人类精神体里决一死战。弊端是人类可能会受不了这么多外来念力直接发疯。唐濯比较能接受你的精神力,你去保护他最安全。”
幸北:不,她其实觉得她不去最安全。
看到唐濯已经几乎失去控制跪倒在地,幸北还是飞掠过去,探出触手,悄然钻进唐濯的精神体。
她的触手此时是虚渺的雾白色,没有一点攻击力,而唐濯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和异种搏斗上,所以她畅通无阻就进去了。
幸北有一点感动,她的队友一定是潜意识里相信她,才会毫无障碍地接纳她。
幸北循着异种的味道往前游。她知道这是人最隐私的地方,尽量目不斜视,还是看到了一些记忆片段。
有裴鹤死的那日清晨,唐濯红着眼睛抱着她哄,那次是她见过唐濯这小家伙最温柔的一次,唐濯本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那团记忆都泛着暖洋洋的橘粉色,又仿佛蒙上老电影的昏黄滤镜,那样温馨又沉重,让人不禁盈泪。
还有在去实战演习的星舰上,所有人一起睡在大厅睡袋里,唐濯很无语地被她抱得紧紧的,脑子里的想法一股脑朝幸北扑面而来:裴鹤不懂珍惜她,不配成为我们的医师。
幸北不是故意偷听,但这段心声大概在那一刻十分强烈,萦绕在唐濯心头,所以很剧烈地响彻心房。幸北暗笑,唐濯果然曾经对裴鹤有不满,她那段时间有隐隐的感觉,没想到这家伙是在替她鸣不平。
再往前是龚呈用投影叛逃的那一天。唐濯记忆中是一个幸北当初没注意到的细节。当龚呈放弃抵抗露出邪恶真面目的一刹那,唐濯心情复杂悲痛又恼火的同时,几乎是立刻看了幸北一眼,对她的担心和自己心中的愤恨不相上下。
幸北感动坏了。再往前,她还看到唐濯对龚呈说他是她娘家人,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她。
奶乎乎的小东西从一开始就护着她呢。
她还看到自己用油唧唧的手捏唐濯的脸,小男生炸毛的画面。不知为何,唐濯似乎对这一幕印象很深,画面精细栩栩如生,泛着时常被擦拭回味的色泽。
是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幸北好笑,不禁多看了一眼,却忽然注意到,这团雾丝背后,有一束泛着淡红色的光丝,延伸向远处。
异种残留的恶心味道也通向那个方向。
幸北沿着红光游走,看到一些其他的红光,像是溪入大海一般,从各处汇聚而来。她无意窥探别人的心灵,所以也没去张望那些源头都是什么。
只是红光越来越深。
幸北知道,这是逐渐接近他心底最核心的位置,也是异种夺舍的战场。
她很快就找到了。
那一处最为浓艳的红色光团,前方守卫着唐濯最为活跃也最为脆弱的精神中枢,就像在保护那团光。
异种也知道他的弱点在那里,集中火力猛攻。
幸北来的时候,唐濯正和异种战得狼狈,整个精神体都在巨震。幸北正在犹豫是否出手,就看到异种钻了个空子,汹涌地冲向那团红光——
“轰——!”
幸北现在没手,不然简直要不忍心地捂眼。她看到唐濯用最为柔软的精神体,硬碰硬撞上了异种的精神体,把对方撞得七晕八素,然后仗着主动出击的一点点心理准备,忍着强烈的剧痛、神魂颠覆和恶心,给了异种绝杀一击。
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记忆错乱,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不知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一切是活着还是死了,不知如今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还是在另一个世界,不知自己在追寻什么……那种失去坐标失去意义失去一切的黑暗、茫然和恐怖,加上撕扯精神体的极端痛苦,能把人生生逼疯。
a级异种的精神力消散时,唐濯的精神体核心也像是脱力耗尽生机一般,软趴趴地沉下去。
这一幕幸北曾经在谢思妄死时见过,当即心惊肉跳,飞游过去。
“幸北?!”
唐濯的惊疑直接传入她脑海。
幸北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她出现在这里,整个精神体忽然被对面紧紧地裹进去,包住,就像是包子包住他的馅那样严密,就像是想要把她吞进肚子里那么用力。
如果这不是唐濯,幸北就要出手反击了。
但他是唐濯,她知道他就算疯了都不会伤害她的。
何况此刻她能清晰地、同步地、共振地感受到他的内心。
又哭又笑,恍如失而复得的强烈情感,从她四面八方传递而来。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恐怖逼真的噩梦,现在终于醒了。
这样紧密的接触,共情程度不是人类苍白的语言和文字所能做到的。幸北几乎立刻触动得热泪盈眶,反过去紧紧贴上对方:“别怕别怕,你赢了,我们都活着,大家都好好的,你杀死a级异种了……”
唐濯被她安抚,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精神体内部不再像濒临崩溃一样震荡,抱她的力道也变得柔和。
幸北把人哄好了,精神力开始调皮:“唐啊,你真的很关心我诶——”
“——等等!”
哗一下,紧紧包裹住她的茧丝张开,把她放了出来,动作快得有些惊恐,像是不小心抓了一手毛毛虫,“你怎么在这!你看到——你都看到——”
幸北惊奇地看到她面前的核心区也开始泛红,下一秒,她竟然被那玩意一言不合一个柔拳推在脸上,被加速往外推!
那一刹那,幸北的感觉,就是屁股底下被装了推进器,又仿佛她变成了一片跑进唐濯嘴里的瓜子皮,被他“tui~”一下就吐飞了。
幸北以火箭发射的速度被排斥出来,目瞪口呆地瞪着面前的人。
男生紧闭的眼睛蓦地睁开,看到她,面颊瞬时泛起和精神体一样的红,恼羞成怒:“你为什么进我精神体!”
幸北挠了挠头,也觉得这事情有些棘手,默默伸出根手指往后指了指:“是黎昭让我去保护你……”
“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甩锅!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担当!”唐濯一个爆哭。
幸北:可是真的是黎昭让她去的。
幸北好冤,可是涉及到女人的担当,她又没法开那个口继续推卸责任,只能在原地无助挠头。
“你都看到什么了!”
小男生凶巴巴地红着眼质问。幸北挠头的手立即竖起三指举向天空:“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可能!”
幸北:知道不可能还问!
幸北赔笑:“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都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回忆……”幸北特意强调了是他们两个之间的,表示她看到的都是她本就知道的。
然而男生的小奶脸竟然还在持续走红,憋得快要说不出话了。幸北玩乐心起,以攻为守:“难道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怕我知道?”
“哪能啊,跟你没关系。”唐濯果然立即忘记她看他隐私记忆的事,故作淡定地搭上她的肩膀,“谁还没有点小秘密了。”
“哟,我们奶唐还有小秘密。”
幸北作势调戏去勾他下巴,被唐濯一巴掌拍开,凶道:“谁是你的,别以为进过我的精神体就可以对我肆意妄为——我是——不是什么秘密,我是怕你这个流氓偷看我洗澡!”
“卧槽,我没有!”
幸北指着天发誓,随即觉得这事是有点不对等,唐濯生气也不是没道理,于是小触手绕到唐濯另一侧勾了勾他的肩膀,在他朝另一侧回头时,猛地凑近他的耳朵:“你要是觉得不公平,我可以准你进来一次。”
唐濯吓得整个人双脚离地,反应过来后气哼哼地推开幸北:“滚吧滚吧,我怕我看了你的记忆要被你气死。”
“不会啊,我顶多在心里面幻想你穿女装什么的,甚至没有幻想你和翟洪广搞基。”
“——你还想幻想我和翟洪广搞基!”
那可特么是翟洪广啊!唐濯鼻子都气歪了,甩下幸北噌噌噌跑远,无视身后幸北得意忘形混杂着嘎嘎笑声的高喊:“真的不要吗,过时不候——!”
唐濯跑得更快了,仿佛身后有一个想要和他搞基的翟洪广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