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是如火般娇艳,可那绿梅就是少了那丝艳丽,清雅极了。顶头枝干随意攀爬生长着,花瓣有绽开,有才只是个花骨朵。
以冰清玉洁姿态,傲立在这寒风之中。
难怪古人形容梅“艳丽而不妖,苍古而清秀。”玉笙靠前两步踮起脚尖想闻一闻,脚尖才刚刚踮起,身后便传来一声嗤笑声儿。
那声音陌生,又带着明晃晃嗤笑。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身形晃了晃,立即转身:“谁在那儿?”
贺文轩?玉笙立即摇头,声音不像。
贺文轩让小厮带她来这儿,可如今这么长时间却是没有瞧见人影。按照他性格只怕一早就再门口等着了,可如今她都寻到这了都没看见人。
可见他根本就不在这儿。
玉笙眼神寻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凉亭之中。像是感受到她目光,里面清冷而温和声音传了出来:“过来。”
哪怕是隔着一层薄纱,玉笙也能感受到那目光落在她身上。
眉心不动声色拧了拧,她不喜欢这种目光,目性太强,全是打量。
“小女子无意间闯入此处,无意冒犯,还请贵人谅解。”玉笙曲了曲膝盖,起身扭头就想往回走。无论里面人是谁,她都不想惹事。
她咬着牙,脚步轻快想走出去,还没两步,身后凉亭中那人声音就砸在了她身上。
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再说一遍,过来。”
那上位者天生自带命令语气,让玉笙朝前走脚步戛然而止,她僵硬着身子重新扭过头,目光一落在凉亭中,就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凉亭立在梅树之后,小小瞧着是半点都不不起眼,可如今却是察觉到有一双眼睛透过那一层雪白薄纱,戏调眼神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哪怕是没直视,却也让人忍俊不禁打了个哆嗦。
“过来——”里面人已然不耐烦了。
这是第三次了,玉笙知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僵硬着身如同一个听话玩偶,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那层轻薄白纱掀起,玉笙还没走进去就闻见里面传来酒味,浓烈却不刺鼻。精雕玉琢玉榻上正躺着一个人。
那人斜躺在软塌上,右屈膝踩着面前黄花梨木小圆桌,头束紫雕金玉簪,身着月白色华服,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把玩着腰间墨玉。
玉佩下坠着流苏正随着动作微微晃荡。
瞧过来眼神温和仿若带着笑意,一直落在她身上,显然是她刚一闯入就被人察觉了。
玉笙看了一眼,便不敢抬头。
头顶那串火热目光没了遮掩,□□裸在她身上来回地游荡着。最后停在了她细腰上。那一刻,玉笙只觉得自己腰间一热,仿若被烫着了。
她强装自然后退了一步,躲开那道赤裸目光。
“呵——”软塌上,陈琢短促笑了一声儿,他喝了点酒,眼中带着几分朦胧,执着玉佩手摩挲着,眼神落在前段玉笙身上。
自打他下扬州之后,下面人人心惶惶,吃喝玩乐糊弄了几日,又开始变着法子给弄美人计。如今他刚来这凉亭歇上一刻,人就都送到了面前。
这次选模样倒是不错,就是瞧着人不太机灵。
陈琢执着酒杯手一抬,仰起那宛若神祇般脸,他生是极为好看,男人用好看这个词未免会诸多不适,但是放在他这张脸上,却是极为相配。
从眉眼到身段,这个人生就是天生让人膜拜,信服。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仿若是天生自带着光,只需瞧一眼,就让人迷了眼睛。玉笙掀开眼帘抬起,落在他身上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陈琢那双眼睛从她腰上挪到脸蛋儿上,扬州果真是出美人,这张脸与这个身段哪怕是放在宫中也不为多见。
他难得起了一丝心思,修长如竹手一松,指间玉杯砸下来,沿路滚到玉笙脚下,他这才挥了挥手,和招猫儿似道:“来我这儿。”
玉笙脚步往后连忙往后一退,这个男人她驾驭不了。她太清楚这双眼睛里东西,看似温情实则不过是玩弄。
她这样出身,在这样人眼中与阿猫阿狗没有区别。
“小女子惶恐,不是有意冒犯贵人。”她再次曲了曲膝盖,那一截腰细仿若如杨柳似,微微一颤恍了人眼:“这就退下,还贵人一个清净。”
她说完立即就往外走,这个男人太危险,哪怕掩饰再好,可浑身那股上位气息还是毫不掩饰从身上涌出。
“呵……”欲擒故纵,陈琢抬手撑着脑袋,看着那仓皇而逃背影,那丁点兴致也淡了下来。这种手段他在宫中瞧多了。
刚不过是瞧见她那张脸生可人。如今配上这拙劣手段,也不过如此。
身后,玉笙脚步飞快跨出凉亭,直到出去那一刹那,才算是送了一口气。这人太过于凶险,她不敢多留。
她大概是猜到里面人是谁了。贺文轩在马车上说过,京中来贵人。
扬州知府,四品官员瞧见了都要毕恭毕敬人物。
定了定神,贺文轩无端不来,是出了什么事?玉笙拍了拍有些泛白脸,飞快往门口走去。
而身后,陈琢有些困倦,撑着身子走出凉亭,他刚说要清净,便没让人跟着。这儿他倒是熟悉,抄了小道往门口走去。
还没走出门便撞上一群人,王全带着贺丛文等人正在寻他。“主子。”王全是他身侧太监,瞧见他松了一口气,抖开手中大氅给他披上。
“殿下无事就好。”贺丛文躬下身子,不着痕迹擦拭了一下额头冷汗:“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属下万死不辞。”
陈琢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无意笑道:“贺大人勤俭多年,怎么也学会官场上受贿一套了。”贺丛文担任扬州知府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为百姓谋事。
倒是难得好官。
扬州城油水多,贺府却是家中清贫,贺丛文脚下穿那双鹿皮靴子,鞋底早就磨破了皮,也舍不得换。
“殿……殿下。”贺丛文一脸懵,颤颤巍巍:“属下何时……”
“刚刚那女子……”陈琢面色淡了下来,抬手捏了捏眉心随口一提,他带着人领头往外走,刚到门口脚步却是一停。
门前,玉笙站在廊檐下,淡粉色裙摆上绣着一簇簇绿梅,微风吹起她裙摆,那一截腰细让人挪不开眼睛。
而头对面,贺文轩低着头,一脸惭愧解开身上斗篷披在她身上;“对不住,我来晚了。”带着温度披风罩在身上,她整个人浑身都立即暖了起来。
“无事。”玉笙摇摇头,看着他愧疚模样,唇角微微勾了勾:“送我回去吧。”贺文轩点头,走在她身侧护着她回去。
陈琢收回目光,看向身后贺丛文:“贺大人,这是……”贺丛文低着头,语气带着几分干涩,一脸紧张道:“回殿下,这是犬子。”
他嫡妻早亡,又多年未娶,贺文轩从小不在他身侧长大,很少有人知晓他还有个庶子。
“原来贺大人有位公子。”陈琢手指摸索着腰间墨玉,眼神继续落在前方:“我还当贺大人无儿无女。”
贺丛文背后开始冒出冷汗,他也不敢擦,抬起头来往上撇了一眼。
陈琢眼睛一转,却是故意落在了前方那绣着绿梅细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