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过去，是菜贩子的车来装货，也将头探出窗，周老板好；
又一辆车过去，是外地牌照的车，惊奇道：“这镇子居然不错！”
显然是来边区讨生活的流浪者。
就有人指点，对面有旅店，隔壁有修车厂，周家的大棚地在招工，但千万要守规矩，不然镇上的治安队不是吃闲饭的。
那些浪人哈哈笑，闯生活的人什么时候怕过治安队？
可治安室的门一开，走出来个几个挺拔的男女，各个神光内敛，举手迈步显得有些僵化，但明显带着军人气。
也是走四方的人，马上不笑了，哪个小镇敢用中级能力者的退役军人当治安员？
周黍忍不住嘴角微翘，顺着新指示牌往主路北边走。
过食品厂，上坡道，就是一片宽敞的建筑，门口挂了四槐树综合技术学校的名牌。
不仅小学生们开学了，中学也在加课。
因为大棚地需要的雇工越来越多，所以学校单开了职业培训班。
种植工也好，电工也好，建筑工也好，都是毕业就马上能上工挣钱的。
这些人拎着书包，碰见周黍立刻站好问好。
等到看见封真的两个蓝眼睛，才露出普通人对獠牙向往的模样。
惹得封真啧啧，对周黍道：“这么多人喜欢你！”
周黍这几个月大多数时间呆在大棚地，常打交道的人就固定的一批，即便来镇中心也是为找崔烬或张弛办事。
她确实没想到这么多人认识自己，而且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敬意。
早起的郁气顿时消了，也有心情问话了：“杜教授上次来，明明说十月才能开始，怎么提前了？”
原定计划，獠牙研究院确实要在十月才能投入使用。
但杜若见过周黍后，怀疑褚子高出现筑巢反应，立刻将修建的计划稍微加调整。
獠牙研究院继续修，但在那之外，单独加修一栋小楼，作为周黍和褚子高的专门小研究室。
她原本就有的设备，能立刻采购到的试验物品，以最快的速度运过来。
紧赶慢赶，现在终于完成。
而且，在原有的解绑实验之外，褚子高还有了新的想法。
周黍皱眉，一般新想法代表新麻烦。
所以褚子高来，不仅仅因为那该死的筑巢反应。
两人走了约莫一个小时，终于抵达小山顶的研究所。
在工地外，一片灌木丛的后面，不仔细看无法发现，是一栋纯白色的小楼。
守卫虽然不是獠牙，但都有很重的军旅味，应该是巡夜军派过来的人。
在周黍的想象中，研究所应该是科幻电影里全太空白的环境，整齐干净又冷漠，给人倍受束缚的感觉。
但这个小研究所看起来非常朴实，地上三层，仿佛一栋不起眼的小别墅。
没有气派的门厅，没有高大上的标牌，甚至连名称都没有。
封真向守卫出示证件，直接将她带去一层的大办公室。
但没人，里里外外都没人。
封真道：“你在这等会，我去找人。”
周黍觉得这里环境还算放松，看起来凌乱，实则遵循某种潜在的规律。
里面除了资料山，就是各种看不懂的变异兽骨骼和肢体标本。
以及被单独陈设的设备。
仿佛上辈子上过班的普通的办公室，随时有同事走进来找不知道丢哪里的文件。
最显眼的当然是墙壁上挂的巨大谱系图，从最开始只有类人形象的庞大不明兽类，到已经看得清人脸的初代獠牙，逐渐演变，越来越是人的模样，到最后一张，赫然是褚子高没有表情的俊美面容。
图上有细小的文字标注。
第一头不明变异兽下写了，灾变三年，獠牙生物兵器计划开始，利用捕获的变异兽基因片段造出的第一头獠牙。
周黍皱眉，完全没人样子的，就是初代獠牙？
也不能说没人样子，确实有手脚四肢，有眼耳口鼻，但更有尖牙利爪，甚至背部隆起的翅膀。
这些人到底经历怎样的痛苦，居然变成这种模样？
或者说，灾变开始时到底多么惨烈，才令人宁愿舍弃为人的身份，也要拯救同胞？
至于第二头，身体四肢还是偏兽化，但脸已经能看出人样子了。
下面的标注是灾变五年，第二批次改良版的獠牙。
之后是灾变七年，灾变九年，到这时候，獠牙已经是目前蓝眼黑发白皮肤的人样子了。
最密集的是灾变十年至二十五年，几乎每年都出一批改良型的。
直到灾变三十年，图片间隔时间才拉长，五六年出一批。
褚子高相片下的日期，是灾变六十七年。
周黍拿了挂图下的一本书来看，不是书，是手写的实验记录。
某年某月，编号某某的獠牙苏醒，具有自我意识，记得自己的名字和职责。
某年某月，编号某某和某某两头高级獠牙，扛住了数千人都无法击退的变异兽，拯救了无数人命。
某年某月，编号某某的獠牙基因崩溃，丧失自我攻击人类，被研究所的裁决者在荒野处决。
某年某月，编号某某的獠牙血欲爆发，无法自控之下爆食爆咬普通人，令几人血竭而亡。
某年某月，基于獠牙的血欲和基因不完全，建立血站制度，选拔供血人，定期为獠牙提供血液以缓解血欲。
某年某月，獠牙制度完善，只要十头以上的獠牙聚集，就能守住一座小城，事态开始发生变化。
某年某月，由于獠牙的出现，人类终于能站住脚，开始集中一切力量修筑安全区。
某年某月，因为血主的出现，獠牙混战，某几个安全区溃散，成为獠牙历史上最大的污点。
某年某月，正式成立血主研究小组。
某年某月，分离研究所，将裁决者和防卫部队单独筹建为城卫军，协调血主，獠牙和人类三者的关系。
某年某月，獠牙制度成熟，人类在灾变中节节胜利，大多数安全区进入正常生活节奏。
某年某月，獠牙研究所封存，人工獠牙历史结束。
某年某月，发现自然诞育的蓝眼睛婴儿，具有獠牙的一切特性。
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獠牙的出现和发展历史。
周黍看得起劲，其中好几个新名词是原主记忆里也没有的，显然涉及秘密。
特别是研究所的防卫部队以及能杀死獠牙的裁决者，居然是城卫军的前身。
她准备再继续看下去，封真的声音却传来，叫她去走廊尽头。
放下书出门，走廊尽头是通向地下的台阶，亮着炽白的灯光，有隐约的药剂味传出来。
再走下去，周黍就觉得自己想少了。
楼上虽然是普通办公室的样子，但地下室的配色和气质，可不就是太空白的未来科技感么？
一个宽敞的试验空间。
封真站在楼梯口护卫，玻璃隔墙里面是杜若，正在操纵一台看不懂的巨大设备。
周黍走过去，设备翻转，露出赤着上半身的褚子高。
他皮肤白而冷，肌肉修长有力，骨架优美，四肢优越舒展得堪比最出名的雕塑作品。
几道深长狰狞的疤贯穿他的胸腹，极具冲击力。
偏偏颈项上有一道细浅的红痕，增添几分别样的旖旎气味。
再加上裤子要掉不掉地卡在髋骨上，显出八块整齐的雕塑腹肌和暧昧的阴影。
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荷尔蒙爆棚了。
周黍瞬间定住，目光缓缓上移，对上他雕塑一般的面容，深蓝色的眼睛，以及昨夜驱逐他时，在他颈项上划出来的那道指甲痕。
只谈身体，褚子高还是具有绝对吸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