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阳光好,下午更显得明媚。
顾征看起来跟往日差不多沉默,但眼睛偶尔焦躁地往会客室的方向一瞥。
邱山不关心里面是谁,到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意思。
孙凌一边等周黍,一边将眼睛到处看,在赵烟这小农场会客室的外面发现好几个便衣。
结合赵烟半吞半吐的陈述,也许来见面的人有点地位。
过去的一个多月,她的心思要么放在蘑菇上,要么培育黄瓜和番茄,要么就跟林氏斗智斗勇。
一下子闲了,才有精力思考别的事。
周黍只是一个边区农户,顾征这样的高级能力者怎么会一直跟着她?
还有邱山,虽然不是高级,但也是个中级了。
这些情况,用搭上崔烬这个退役獠牙根本解释不了。
孙凌就走到心神不宁的赵烟身边:“学姐,会客室里是谁?”
他们同一个老师,叫声学姐不为过。
赵烟欲言又止,颇有些为难,但还是凑到她耳边说了。
是行政长官,元令。
但又解释了一下:“南兴区的种植,除了林氏突出外,别的都比较弱。他上任后出台很多扶助农业的政策,可能是想见见这次集采上大出风头的人。”
不出意外的话,周黍可能会拿到特别的补助。
孙凌吃惊,她倒是听说过这位行政官,虽然是普通人,但凭着才能爬上高位。
当然,离不开他那位人尽皆知的英雄獠牙前伴侣的助力。
孙凌安心了,只觉得周黍被元令欣赏,会前程远大。
但赵烟却小声问她:“你当初,为什么能狠心去边区呢?”
有探听周黍种植场的意思。
孙凌自己经营过小农场,自然明白赵烟的疑惑,毕竟她也是这样过来的。
但她现在是周黍的员工,不仅要跟着她壮大事业,还有好几个重要的研究没找到方向。
所以只捡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含糊其词。
提起土制大棚,将赵烟惊得百般摇头,说用普通种子培育黄瓜和番茄,更令赵烟脸都扭曲了。
孙凌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怨气出了不说,还特同病相怜地拍着她肩膀道:“学姐,你要怎么都想不通的话,一定来咱们四槐树镇看看。”
只要看一眼,会更想不通的。
邱山在一边听得发笑,开口道:“孙姑娘,你可别害人家跟你一样了!”
丢了自家这么好的水稻大棚,跑四槐树镇那穷地方窝着,连最基本的水电都没有。
两人一唱一和,把本就心痒的赵烟说得更心痒难耐了。
正说笑着,会客室里突然传出一声重响,地板震颤的同时,一张蓝色的电网闪耀铺开,将门窗击得粉碎。
邱山立刻收了笑,转身就往里面冲。
周黍现在可是他的财神姐姐,要是哪里出了纰漏,不说褚子高如何他,就秦云榛都不会放过他。
不过,顾征比他更急,抢在他前面半个身位,显然更重视周黍的意义。
两人快,会客室周围的便衣也不慢,一个个冲了出来。
倒是孙凌和赵烟又惊又怕,落在最后。
等她们进去的时候,透过几个大男人的包围,看见原本典雅的房间被电得漆黑不说,地板和墙壁也全是歪斜和裂缝。
桌椅板凳翻到碎裂,到处散着木片和木刺。
周黍左手撑在墙壁上,掌心插着一根木刺,血顺着手掌落在墙壁和地板上,半个身体无力地跌靠着。
右手上的电网在闪耀,将她的脸照得煞白,唇也乌青。
她显然处在极端愤怒下,几乎用了全部的能力。
而站在她对面的元令,又惊又恐,似乎想靠近,但一被周黍的电网威胁,二被顾征阻隔,只能道:“你受伤了,冷静些,咱们万事都好谈。林氏不好,你不愿意原谅就算了,但你必须立刻去医院——”
明显关心的话,却让周黍更愤怒。
她压着声音:“闭嘴!”
然后向顾征:“马上带我离开这里!这恶心的男人,从今以后连见都不想见!”
拖着满身电网,径直往外走。
一群人面面相觑,便衣随从似乎想拦,但元令深深叹一口气,摆手拒绝了。
他低落道:“她不会原谅我。”
然后对顾征:“请你照顾好她。刚才谈及往事,又向她解释林氏的误会,她情绪激动,手拍碎了木桌——”
顾征对他态度不是很好:“不必你交待。”
看也不看他,直接跨了出去。
主客都走了,邱山和孙凌也没留下来的必要,就都散开。
赵烟惶惶然,这到底怎么回事?
元令叹气,抱歉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让随从开了张支票,然后带所有人从后门离开,留下赵烟面对大面额的支票百思不得其解。
越野车疾驰在安全区的主路上。
邱山开车,顾征坐副驾打电话,正在联系医院和医生,要求止血和缝针技术最好的。
孙凌和周黍坐后座,正在手忙脚乱地找干净的布,用厚厚的卫生纸给周黍擦手和胳膊上的血。
木刺应该是插入她左手掌心了,痛得她不敢伸手,只紧紧地握住!
这样程度,不必看伤口就知道多严重了。
一叠纸不够用,连用了好几叠,将整个后座搞得像谋杀现场一般。
可周黍无动于衷,板着脸,双眼目视前方,好像流出身体的血根本不是她的。
孙凌从没在她脸上看过那样的表情,痛苦,恨,还有不甘心。
联系元令的身份,还有言语中的林氏和林家,她开始有不好的联想。
难道林氏在这次集采吃了小亏,记恨上了,找了元令的关系来施压?
这样就实在有点过分了,毕竟林氏在蘑菇上失利,其它项目依然保持了较大的优势——
孙凌小心翼翼地劝说:“周黍,这次不行的话,咱们还有下次。并不只有南兴一个安全区,咱们还有希望和东平,北都那边也可以——”
希望她放宽心,蔬菜优越的品质总会碰到识货的人。
孙凌绞尽脑汁,尽量描绘一个好的未来,然而周黍冷笑着打断:“元令是我父亲。”
不说孙凌吃惊,邱山差点将油门踩成刹车,连顾征都瞥了她一眼。
车在路上大大地拐了一下,引起过路车辆尖锐的喇叭声。
邱山怪叫:“周姑娘,现在可是大白天啊!”
别说梦话了,元令行政官现在有妻有子,就算前面有一段伴侣关系,那也是大名鼎鼎的女獠牙英雄——
可周黍又冷笑着说:“我母亲就是周怡。我从小被丢在福利院,不知道父母的滋味,以为自己真的是孤儿。可现在,他突然跑出来,说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要跟林家计较太多。”
露出仇恨的目光:“他当我是白痴吗?”
车里安静了,只有发动机的噪声,还有人的呼吸声。
顾征已经安排好医院和医生,电话挂断,但随即又疯狂地响起来。
他接通,话筒里传来一个极有压迫力的声音:“顾征,她发生了什
么事?为什么好几处地方都有她的味道?”
顾征没有遮掩,直接回道:“手受伤,大量失血,已经联系好医院和医生,正要去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