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ot;宝藏&ot;吗?那真的不是蕴藏着危险与恶意的、像是用来吸引老鼠的捕鼠笼里的奶酪吗?
在这样诡谲的世界之中,人的性命真的如同老鼠一样,轻贱而脆弱。
西列斯思考了片刻,然后说∶&ot;我认为,女士,您至少应该去打听一下相关的消息。&ot;之后,他大致将发生在&ot;初雪之光&ot;号列车上的事情告知了海蒂。
海蒂的眼睛逐渐睁大,她怔愣地听着这个故事。
西列斯没有将兰普森一家背后牵扯到的,拉米法西城地下帮派的事情告知海蒂。不过即便如此,海蒂就已经足够惊讶了。
琴多在一旁补充说∶&ot;在离开你身边之后,那东西可能更加不可控、更加危险。&ot;他望着这位占星师,意味深长地说,&ot;你摆脱了这东西,但是,别人却未必如此。&ot;
海蒂的脸色慢慢变白。隔了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ot;我……我明白了。这终究是我的麻烦。&ot;她喃喃自语,&ot;我不能这么天真。&ot;
看起来,海蒂已经下定决心,意识到自己终究得面对这个问题的存在。
西列斯便说∶&ot;我之后会前往米德尔顿。女士,如果您这边有什么进展的话,那可以联系……他望了望琴多。
于是琴多说了一个堪萨斯的地址,并且补充说∶&ot;可以写信到这里来。
海蒂点了点头,然后苦笑起来∶&ot;感谢你们的出现……我应该这么说。我总是一个需要外力推动自己下定决心的人。不论如何,我会去试着解决这件事情的。&ot;
她缓慢地、坚定地说∶&ot;是的。不应该再造成更多的厄运了。&ot;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位女士。
从在拉米法城的时候与马戏团闹翻,选择孤身离开的决绝,到返回无烬之地时候突然丢失星图的迷茫与无助,以及逐渐摆脱星图带来的阴影,但又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听闻星图再次出现的抗拒……
无论如何,这位海蒂女士,已经在这半年里经历了足够跌宕的人生。
他说∶&ot;希望您一切顺利,女士。&ot;
海蒂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她说∶&ot;谢谢您。&ot;
随后,她问起西列斯前往米德尔顿的事情。
&ot;那是更北面靠海的一个国家。&ot;西列斯说,&ot;我因为一些工作需要所以将要前往那里。
&ot;滨海的国度!&ot;海蒂有些惊讶地说,&ot;我还从来没去过。听起来也让人感到好奇。不过,我从刚去黑尔斯之家回来,短期内估计也不想奔波了。&ot;
西列斯不出意料地点点头,不过,海蒂再一次提及黑尔斯之家,让西列斯回想起一件事情。
他说∶&ot;女士,您之前应该一直待在黑尔斯之家。&ot;毕竟海蒂曾经是马戏团的一员,而那个马戏团就是常驻黑尔斯之家的,&ot;您知道一个姓氏为德菜森的男人吗?他可能已经上了年纪。&ot;
海蒂想了一会儿,然后歉意地说;&ot;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会试着回想一下,然后联系您。您找他有什么事吗?&ot;
&ot;他应该已经过世。&ot;西列斯说,&ot;不过,他的身份似乎有些问题,所以我想要调查一下。
海蒂惊讶地望着他,然后轻柔地说∶&ot;我明白了。诺埃尔先生,我会帮您去打听一下。如果有进展的话,我也会一起写信过来。&ot;
她朝着琴多点了点头,意思是将会寄到琴多那儿。
西列斯便向她道谢。随后他们没有继续打扰海蒂的午餐时间,而是很快与这位占星师女士告别,然后离开了餐厅。
西列斯注意到,海蒂很快点了不少菜肴,估计是想用美食治愈自己。
琴多倒是感叹着说∶&ot;那星图居然又冒了出来。&ot;他瞧了瞧西列斯,&ot;当您返回无烟之地的时候,当初发生的事情的后续,仿佛也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您真是……能者多劳?&ot;
西列斯∶&ot;……&ot;
要他选的话,他也宁愿让自己的生活轻松愉快一点。然而遗憾的是,他的忙碌好像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无言片刻,最后只能说∶&ot;走吧。&ot;
&ot;去哪儿?&ot;琴多说,&ot;听您的。&ot;
&ot;你对比德尔城更熟悉一点。我们可以到处逛逛。&ot;西列斯说。
琴多陷入了思索,隔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ot;所以这算是一场约会吗?&ot;
西列斯说∶&ot;你可以这么认为。&ot;
……您总是这么矜持。&ot;琴多嘀嘀咕咕地说,&ot;不过,我就喜欢这么矜持的您。&ot;
西列斯啼笑皆非—他只是,好吧,他只是有的时候不太能直白地表达心意。那也可以算是琴多所说的矜持。
他不置可否,便说∶&ot;那么,走吧?&ot;
&ot;当然。&ot;琴多说,&ot;我已经在脑中为您构思好比德尔城两日游的行程了。
&ot;李加迪亚的力量?&ot;
&ot;是琴多·普拉亚的心意。&ot;
&ot;我很感谢。&ot;
&ot;这是我应该做的。&ot;琴多志得意满地说。
在琴多的安排下,西列斯的确从另外一个角度——游客的角度——体会到了比德尔城的魅力。沙漠中粗犷、热闹又神秘的宏伟城市。这几乎可以说是一桩奇迹。
不过,当他们返回老约翰旅馆的时候,他们反而收获了一个意外的坏消息。
几名来自拉米法大学的教授齐齐坐在洛伦佐的房间里,表情都有些沉重。贝拉教授站在一旁,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目光格外凝重。
西列斯和琴多回来的时候刚巧路过洛伦佐的房间,便发现了他们这奇怪的举动。
&ot;…您回来了,诺埃尔教授。&ot;贝拉教授注意到西列斯的返回,于是这么说。然而说着,她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同时在意识到这种情绪的时候,又叹了一口气。
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他望见那两位历史系的教授——其中一位就是洛伦佐,另外一位则是西里尔教授—他们的表情都非常压抑。
洛伦佐向来性格外向活跃,但此刻也有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显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西列斯便问∶&ot;发生了什么?&ot;
贝拉教授犹豫了一下,然后说∶&ot;诺埃尔教授,您应该知道邓洛普教授?&ot;
西列斯微微一怔。
考古专业的邓洛普教授……去年第一学期结束之后,他便带队前往无烬之地,发掘一个刚刚发现的阴影纪贵族的墓室。与他一同前去考古的队伍里,还有跑团角色之一赫尔曼·格罗夫。
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西列斯的心中。他只是顿了顿,然后便说∶&ot;是的,我知道邓洛普教授。他…&ot;
&ot;他失踪了。&ot;贝拉教授低声说,&ot;连同整个考古团队一起。&ot;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极为可怕的沉默之中。
隔了一会儿,西列斯才打破这种寂静,他说∶&ot;能具体说说这事儿吗?&ot;
他冷静的语气好像让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洛伦佐尤其如此。他看起来整个人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不过考虑到他与邓洛普教授的交情,这种情绪也不难理解。
&ot;…抱歉。&ot;洛伦佐低声说,&ot;刚刚我有些失态了。&ot;
看起来,在西列斯回到酒店之前,他们还进行了一场有些激动的谈话。
琴多顺手把房门关上了。密闭的空间给了人一定的安全感。贝拉教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了解释。
西列斯这才了解到,下午洛伦佐和切斯特、班扬等人一同前往了附近的一家酒馆,他们一边在那儿聊天,一边打着牌。
诺埃尔纸牌显然吸引到不少其他的探险者,因此有人就加入到他们的牌局。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无意中得知了一条消息。
去年下半年开始挖掘的一个考古遗迹,那儿的考古团队突然离奇失踪了。他们可能已经失踪了一段时间,但是直到不久前,有探险者无意中路过那儿,人们才知晓这一点。
在无烟之地,这种事情其实挺常见的——考古、探索、挖掘,一旦涉及到那遥远的过去,那么人们总会觉得其中有什么危险的事情。
之所以作为谈资,是因为参与牌局的那位探险者就是发现那个考古团队失踪的人。他说他常年会往返某个东面一些的驿站和比德尔城,就会经过那个考古地点。
因此,他才能够发现那批人的失踪。
他只是将这事儿作为牌桌上的趣事,随口分享了一下,但是洛伦佐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连忙询问相关的细节,而那名探险者瞧他脸色十分不对劲,犹豫了一会儿,就如实告知了。
洛伦佐便意识到,那就是邓洛普教授前往的考古遗迹。那意味着……邓洛普教授,以及他率领的团队,失踪了。
他们遇到了什么?
这事儿很不好说。不过,邓洛普教授出事了这一点却毋庸置疑。
很快,贝拉教授就也得知了这一点,原因是知晓此事的洛伦佐冲动之下回到酒店,收拾东西就想要前往那个考古地址一探究章。他被拦了下来,但是脸色仍旧十分不好看。
这也就是他刚刚道歉的原因。他的确情绪失控了。
不过,在场的每个人也能理解他的焦虑与急切。
贝拉教授用一种较为温和的语气对洛伦佐说∶&ot;格兰瑟姆教授,我明白你对邓洛普教授的担心。但是,你独自一个人跑到那边去,显然不够安全。
&ot;我会写信回文史院,告知他们考古团队失踪的消息,让拉米法城那边派遣调查员过来。这事儿一定能水落石出,相信我。&ot;
洛伦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低声向其他人道谢,尤其是一直拦着他的切斯特和班扬。他又说∶&ot;希望他们平安无事。&ot;
房间内原本紧绷的气氛逐渐松弛。不过,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考古团队的失踪不可能是一件小事。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夜色渐深,他们便离开了洛伦佐的房间,各自回房间里了。西列斯和切斯特、班扬两人聊了一会儿,这才知道,一开始那个探险者的话说的十分大大咧咧。
他直言那群失踪的考古学家估计是死了,毕竟这是无烟之地,而那是危险的考古遗址。说不定他们挖掘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然后就毫无生还的可能性。
如果是在安全的城市之内,那么说不定还有转机。可是,他们是在危险的无烟之地,万一招惹了迷雾,或者在什么失控的时轨的控制下自己走进迷雾,那么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死亡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或许,他们现在正陷入无穷无尽的疯狂之中。
这话自然让洛伦佐心慌意乱,并且十分不舒服。
切斯特的表情也有些沉重,他说∶&ot;无烟之地终究不是什么安全的摇篮。
西列斯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他们各自回到房间。
琴多说∶&ot;您真觉得他们已经死了吗?&ot;
&ot;不一定。&ot;西列斯说,&ot;或许他们能有什么生机。&ot;
赫尔曼·格罗夫是跑团游戏中的一员。单纯就这个身份而言,西列斯也并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易地死起码他这么希望。
琴多想了一会儿,然后遗憾地说∶&ot;如果我能进入塔乌墓场,那么说不定能很快地确认他们的安危。您之前提醒了我,这些神明的力量都十分神奇。
&ot;而他们恰恰是在异乡失踪的。或许,那就囊括在李加迪亚的力量之中,可以直接在塔乌墓场得到相关的信息。&ot;
西列斯微微一怔,不得不承认琴多的说法是正确的。他说∶&ot;之后我们或许能找到塔乌墓场。&ot;他思索了片刻,然后说,&ot;既然这样,那么今天晚上我也应该在梦境中试着搜索一下。&ot;
不过,他并不知道邓洛普教授的全名,更为保险的措施,可能是搜索赫尔曼·格罗夫的梦境。
&ot;那么,您今天晚上在梦境中需要做的事情挺多的。&ot;琴多低声说。
西列斯多少有些无奈。他说∶&ot;终究得去完成这些事情。&ot;
&ot;我只是感到,我对您的爱慕与尊敬一直在增长。&ot;琴多说,&ot;而您也值得这一切。即便您不怎么喜欢命运的力量,但是,我想那也是您理应拥有的。&ot;
西列斯怔了片刻,最后他说∶&ot;我不怎么习惯这种直白的……赞赏。不过,谢谢你,琴多。&ot;
&ot;您总是这么客气。&ot;琴多嘀咕着,&ot;当然,能为您每天献上这样的赞赏,同样也是我的荣幸。我是您忠实的信徒,很高兴每天为您献上赞美诗。&ot;
西列斯微微笑了一下,俯身去亲吻他。他抚摸着琴多的头发,并且在亲吻的间隙低声说∶&ot;我感到你的头发又变长了?&ot;
&ot;或许是的,不过……&ot;琴多哀叹着说,&ot;求您了,别在这时候说这些话,这无关紧要。您想让我的头发怎么样都行,只要您乐意在这个时候继续亲吻我。&ot;
于是西列斯继续亲吻他。不过这样的亲昵也没有持续很久,因为等会儿西列斯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这一天晚上,幽灵先生便首先出现在了哈尔·戈斯的梦境之中。他希望能从这个男孩的梦境中,了解到与沙漠中的女巫的相关信息。
那是一个大概十岁出头的男孩。梦境中,他正在一个喷泉边上玩着水。周围是十分漂亮的绿色原野,但那种原野是十分粗糙的,并不像真实世界的绿草地。
恐怕,这个男孩只是在无意中得知了,这世界并不仅仅只是沙漠,还会有其他的原野、树林、山脉存在。因此,他才会在梦境中幻想出这样的场景。
幽灵先生的皮鞋轻轻踩在广场的地砖上。
哈尔·戈斯警惕地望了过来。他说∶&ot;你是谁?&ot;
那警惕的模样,让幽灵先生感到,这个男孩不愧是比德尔城的居民。即便是一个年轻的孩子,也仍旧拥有那种无烬之地的气质。
&ot;一位在梦境中逡巡的幽灵。&ot;幽灵先生说,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导向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ot;我想,年轻的戈斯先生,你应该了解这种存在,毕竟,这世界也存在&039;&039;女巫&039;&039;这样的身份,不是吗?&ot;
&ot;幽灵和女巫?&ot;哈尔嘀咕着,&ot;这听起来确实挺像一类人的。&ot;
&ot;所以你的确知道女?&ot;
&ot;你不知道吗?&ot;哈尔反问,&ot;我妈妈总是拿这事儿来吓唬我。有些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还真的相信会有女巫将孩子抓走,带进沙漠深处关起来。不过,我可不相信这事儿。&039;&039;
幽灵先生有些惊讶地意识到,比德尔城的孩子们似乎很了解这些传说故事。
他便说∶&ot;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吗?&ot;
&ot;起码我不知道。&ot;哈尔以一种很成熟的态度说,&ot;女巫为什么要抓小孩呢?世界上有很多坏人,或许女巫只是其中之一。&ot;
幽灵先生若有所思地望着哈尔,心想,这就是无烬之地的孩子们的世界观?
哈尔反而说∶&ot;所以,幽灵,你想要了解女巫?&ot;
&ot;我只是对这些异闻故事十分感兴趣。&ot;幽灵先生说,&ot;你知道,历史总是有着十分独特的魅力
哈尔看起来不以为然,恐怕不认为那有什么值得好奇的。不过,他又说∶&ot;我知道不少传说故事,但是,幽灵,您能拿出什么来交换呢?&ot;
这男孩的表现实在令人惊叹。他简直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人。不过,生活在无烬之地,似乎就需要这样的戒备心。
于是幽灵先生说∶&ot;我可以提供一些报酬—金钱报酬,如何?&ot;他顿了顿,然后说,&ot;等你醒来,那就会在比德尔广场等待着你。&ot;
哈尔有点好奇地望了望幽灵先生。他看起来十分想知道,那报酬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
不过他最后还是收敛了自己的好奇心,只是说∶&ot;钱吗?那也不错,我们家需要钱。好吧,幽灵,让我来跟您说说那些故事。&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