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在岳风念完之后，也一本正经地朝着孔子画像重复念了一遍。
念完，两人相对而立，互相一个鞠躬，便即礼成。
虽然形式上看起来比一般正常的结拜要简单许多，但是情义上，却没有半点作假。
杜牧微笑道：“贤弟，你我今日结拜，便是情同手足，有如一奶同胞之兄弟，自是不必见外，故而有些话，为兄也就直言不讳了。”
岳风闻言，知道杜牧是有话要劝诫他，于是一脸虚怀纳谏地样子道：“兄长有话，尽管直说就是，要是你我兄弟还藏着掖着，那才真的是亏了这结拜之举。”
“贤弟既如此说，那为兄可就说了。”
杜牧微微一笑，然后一脸严肃地道：“方才贤弟朝陛下进言，虽说是为了大唐的天下着想，但是若行事过于急切，恐怕得罪了当朝权贵，到时反而无法成事。所以为兄以为，即便是将天下的官员来一场大换血，也要循序渐进，有理可循，更重要的是名正言顺，这样才能更好地达成目的。”
在他看来，大唐的官员的确大多数不如人意，是到了该打乱重组的时候了。
但是，却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
大唐立国，靠的就是关陇士族的力量起家。
在高宗之后，虽然对关陇士族进行了持续的打压，让关陇士族手中的权力持续压缩，以至于再也无法左右朝堂。
但在这个过程之中，山东士族也趁机逐渐崛起，占据了大唐帝国中大多数的重要岗位。
而且这些山东士族自古就有相互联姻的习惯，因此，他们在朝堂和地方，权力耕植那是根深蒂固，几乎到了皇帝再也无法像打压关陇士族一样，拔除山东士族权力的地步。
五姓七望，作为山东士族的领头人，更是在两百年的政治经营中，为他们赢得了无限的声誉。
现在要想将这一牢不可破的密网打破，那需要的不仅仅是方法，还有绝对的威权。
这一点，岳风和杜牧，显然都是不具备的。
甚至可以说，当今的天子李昂，也不敢这么做。
如果一着不慎，这么做引起的后果，是谁也承受不了的。
而到了那时，为了平息天下人的愤怒，或许岳风这个首建其议的人，将会被推出来牺牲掉。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杜牧才会加以提醒。
岳风倒是没想那么多，微笑道：“兄长的顾虑，小弟倒是没有考虑到，我只是在想，现如今科举取士，已经历经两百余年之久，应当已经深入人心，如果后进之辈，全是由科举中脱颖而出，也算是名正言顺，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吧！”
这个世界，最让人不可置评的东西，那就是公平。
而考试，正是体现公平的唯一有效手段。
就算现在仍然有无数的世家大族占据着朝廷的机要位置，但是在若干年后，他们的后继之人，大多数都是出身寒门，那么这个世界的天，终究会不可阻挡的改变。
杜牧正色道：“那贤弟可知道，历年来科举士子中，有多少是寒门子弟？”
“这个小弟倒是没有深究过。”岳风摇了摇头道。
“每次科举取士，中榜者不过三四十人，而其中寒素子弟，不过占到六七人！只有元和十一年，李建知贡举，所取皆是寒素，但这也是因为李建自身就是出身寒门的缘故。”杜牧正色道。
“这倒是不让小弟感到奇怪。”岳风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