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歌的话让李岩无心喝茶,他放下茶杯,混浊却又清明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你准备怎么做?”李岩起身,双手背在背后,开始往屋里走,南弦歌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被他如此询问,南弦歌静默片刻,直到二人走到了门口,打开门感受到屋内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少女轻软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混杂着身前暖和身后冰寒的空气,便也如它们一般矛盾,且分不清情绪。
“主动出击,可现在该静待时机。”
李岩瞬间明了,两人也都进了屋,随着门外的守卫兵拉上门,便彻底隔绝了屋外彻骨的严寒,整个人置身于室内的温暖,浓烈却让人不自禁的想屏住呼吸。
“坐。”李岩指指对面,然后自己撑着柔软的沙发坐下。
南弦歌也不拘礼,在李岩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那五号呢?”两人坐下后沉默良久,李岩苍老厚重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
“让龙焱派人救援,山鹰已经不能动了,我也必须回学校一趟才能够离开,长时间不在学校,太突兀了,怕是已经吸引了不少视线。”南弦歌十指交叉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抿着唇想了几秒钟才说出自己的决定。
南弦歌的话让李岩的眉头紧紧皱着。
“龙焱……比五号厉害的几个人,怕是不多!”李岩抬起头,直直地看进南弦歌干净纯粹的眸子,里面有着六分纠结三分压迫一分探寻。
南弦歌抬眸迎上他的目光,眼中除了对五号的担忧,就是对于李岩的话的凝重。
六分,就够了,只要他的纠结占了比重的一半还要多,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那一分探寻……南弦歌完美地掩饰了自己心里的情绪,探寻得到什么呢?纵然这位的阅历和识人能力都让人忌惮,但看破自己的伪装,还真的不够火候呐!
“但仅仅山鹰,我消耗不起了,几年前一号失踪,现在五号失踪,我不常在山鹰总部,二号必须担大半的担子,能用的,只有三号四号,但如果真的让他们去了,首长,一旦他们也失踪,我山鹰,该处于什么位置?您,承受的起吗?”南弦歌紧紧地抿着唇瓣,倔强地和李岩对视着,一字一句的分析着现在山鹰的现况,最后的质问更是声声入耳。
李岩被问的怔然,被南弦歌这般算得上以下犯上的质问,却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对面年龄小小的少女那张脸上的倔强和凌然,半晌,轻叹一声。
“好,我知道了。”李岩闭眼,沉重的点头应下,至于他究竟应下了什么,两人心中皆是肚明。
“零号多谢首长!”南弦歌坐直身子,沉声道谢,皱着的眉宇却逐渐松开。
“那说说另外的吧,你学校需不需要让军方直接出面帮你处理了?”李岩抬头看了看墙上不停走动的古老大钟,转移了话题。
南弦歌摇头,弯着眸子轻轻浅浅的笑:“不用麻烦,顺其自然吧!”
李岩点头。
“关于那武器,你还有什么资料或者消息吗?”李岩又问起南弦歌一开始报告的事情。
“没有,被武器击中的人只来得及告诉我它是现在我们没有见过的,然后就死了,我甚至都来不及问他更多。”南弦歌眨着眼,说的极为凝重,那双干净纯粹的眸子里都是真挚。
唔,这种睁着眼说谎还不脸红心跳的技能,她从刚会说话时就熟练了。
至于她口中那被未知武器瞬间击杀的明劲二寸的倒霉鬼,明劲三寸的官席象征性地在自己屋子里打了个喷嚏。
而那未知的武器,南弦歌选择性的遗忘掉自己脑海里那柄闪着深冷激光却看不到光线的枪。
“这两天,山鹰暗地里的动作有点儿大啊。”李岩意味不明的看着南弦歌。
南弦歌浅笑,装作几分不满地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了,那哪儿还能叫暗地里的动作?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动作!”
李岩点着头慈祥地笑,也不点破她的小心思。
南弦歌却并没有什么所谓。
她哪怕暗地里的动作再多,但只要她是以增强山鹰总体实力为目的,那就没有人会深究,反而会帮她掩盖痕迹。
因为山鹰是华夏的,它不论弱小或强大,终究只能够是这个国家的。
它不可能属于个人,也没有哪个人能够有那么大胃口吞下它,也没有人有那个胆量。
山鹰的每一个成员,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和审核,将其祖宗十八代的信息都明了清晰且确认无误后,才会列入合格,然后再经过各种手段的洗脑,让他们从灵魂深处的只忠于这个国家,然后才会真正开始对他们的接受和训练,他们才会有进入龙焱的那么一点儿渺小的机会。
所以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将哪怕一个小队的龙焱成员收入囊中。
因为所对抗的,是整个泱泱大国的国家机器。
“那李爷爷,我先回去了,不然他们怕是要翻了天。”南弦歌起身,礼貌地浅笑着弯腰告辞,而不是如之前见面时那般官方严肃。
她可不会傻到用尽力气的拉远和李岩的关系。
官方的关系,疏远而严肃,只会让两方冷静而冷漠的衡量彼此之间能够得到的利益大小。
而南弦歌要的,可绝对不是这样,否则对她来说,李岩,就是一个随地安放在她身边的定时炸弹,当一个人没有感情时,就会算计,就会看得更清,而面对这样的李岩,南弦歌的处事,要远比现在这样还如履薄冰。
“嗯?不再坐会儿?家里还在做饭呢,吃了再走吧?”李岩起身,慈祥的笑着挽留。
询问的语气,而不是陈述。
南弦歌温柔地弯着眸子笑,“不了,他们还在训练,我得看着才放心。”
闻言,李岩也不再挽留,“走吧走吧,你个小丫头,今儿我孙子回来看我,还想着你们两见见,让那臭小子好好向你学学!”
“李爷爷,你就是我刚才说的,不能不自信啊,太谦虚了~”南弦歌不接他的话,乖乖的笑着开了个小玩笑,然后又一次的弯腰行礼:“那李爷爷,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李岩目送着南弦歌关门离去。
然后看着一室寂静的空荡荡的屋子,疲累地揉了揉眉心。
世间事情总是这样,站的越高,身边的人就越少,就越孤单,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