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平阴山后,宁薇发现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很快,她就知道了缘由。
原来她竟是混沌转世,是可能为祸一方的大魔头。
她问白泽,自己会不会变坏,但她其实更想问的是“你会不会丢下我”。
白泽说只要她不想,就不会变坏。
那只要她不想,是不是也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
自那次以后,宁薇在白泽院落的厢房住下,也再没有人议论过混沌。
宁薇知道白泽为自己承担了什么,但白泽从来不说,她也不提,只是更加倍地想要对他好。
那些年,她跟着白泽,学了知识,学了术法,也学了平阴山一本书都写不完的规矩。
只可惜,她向来不肯遵守。
白泽当她是天性顽皮,却不知她其实是故意的。
宁薇心思剔透,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乖乖听话,肯定就会被送回给教养员,与其他小鬼差们一同训导。
但她不是为了那些人来的,也不是为了所谓的自由。她只是想跟着那个明白她所想,又会给她系上围巾的人。
所以她会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每当她犯错,白泽总会先板着脸训斥她一顿,末了又怕话说太重,就会温声细语地与她聊些别的什么。
宁薇很珍惜每一次与白泽相处的机会,因为作为鬼务局的掌事人,白泽是真的很忙。
白泽经常下山平定各处棘手的阴魂厉鬼,短则一两天,长则十天半月。即使是在平阴山上,他的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处理各种繁杂事务。
所以宁薇会偶尔放纵自己,踩着平阴山的规矩,去白泽的书房“领罚”。
但随着宁薇长大,白泽呆在平阴山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那一次,白泽足有一月未归。宁薇从长老那边偷听到消息,是封印穷奇的阵法松动,白泽前去处理。
宁薇知道这样的封印治标不治本,只是会让穷奇晚一点转世,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她每天都会去进山的必经之路上等,这样等白泽经过的时候。就能假装偶遇一样迎他回家。
那日宁薇照例去入口等人,远远地却看到护阵之外的草丛中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宁薇的心瞬间揪了起来,直到凑到近前、发现那是个陌生人后才算放松下来。
她本不想管,因为鬼差不可以干扰凡人生死,他们只是局外的旁观者。现在白泽不在,宁薇也没必要故意踩线。
但那男人听到声音却是醒了过来,气若游丝地道:“救我,我还有想见的人。”
宁薇突然就顿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用了些小手段,确认近日的生死簿中并无此人。想来他只是受伤严重,并不危及生命,最多只是个残疾罢了。
她将人带去自己在山下的小基地,配了些药,合着符阵用下。就这样,不过是三日的时间,男人的伤便好了大半。
他告诉宁薇,自己名叫兰城,是来这边寻亲的,然而寻到的只有亲人的死讯。听说亲人死后被葬在平阴山,他便来寻,只可惜坟还没寻到就遇到了猛兽,慌乱中来到深山,不知怎得就落得一身伤。
宁薇知道他是触碰了护山阵法,那本是逼退人的,但他那时候慌不择路,恐怕是跑错了方向,这才受到阵法的攻击。
兰城是个小说家,也喜欢给宁薇讲他写的故事。宁薇原本只是顺手救人,却因为他的故事而留下。每一次,兰城都会恰到好处地停在最具悬念的位置,这就让宁薇在离开后又抓心挠肝地想着后来的故事,不得不再去见他。
有时候宁薇不明白剧情,也会直接问他。
“楠竹为什么折回去救讷雨?他不是已经决定要牺牲这些人了么?”宁薇搅动着碗里的栀子花粥,问正在讲故事的人。
兰城笑了:“因为爱情啊,楠竹喜欢讷雨。”
“为什么会喜欢?”
“喜欢不需要理由,当你有什么好东西,好消息,都会想第一时间与他分享的时候,那就说明这个人在心里的分量已经很重。”兰城又给宁薇添了一勺粥,试探着问,“就像你想学煮粥,又是想煮给什么人?”
宁薇斟酌着道:“一个很亲近的……长辈。”
“原来是长辈。”兰城的语调似乎是多了几分愉悦,接着道,“对长辈的关怀是出于敬重和爱戴,是亲情,但爱情却是不一样的。当你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个人,回忆关于他的过往,忧心他的近况,也会畅想有他的未来。最重要的是,你会希望这一切是自己私有的,你想要的是独一无二。那就是喜欢,也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