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年前的一个下午,石尘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梦境里面。梦境里面有宇个古老的圆子,就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他来到了这里,而这个园子也如约在这里等待着他。不偏不倚,刚刚好,就这样的在这里彼此静候。它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时,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大,也越红。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石尘觉得这种感觉并不令人讨厌,甚至还非常的喜欢,这样有种莫名的舒适感,轻飘飘的轻松,却又很实在的踩在地上,很微妙的达到了一种令人很舒服的平衡。石尘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缘分: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
它等待石尘来到这里,然后又等待石尘在一个很特别的时间,或许又是注定的一个时间来到这里与它相遇。多年的时间里,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圮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这时候想必石尘是该来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石尘仿佛如约一般进入了园中,它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时,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大,也越红。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
自从那个下午石尘无意中进了那园子,他好像一下子就理解了它的意图。正如一位作家在一篇小说中所说的:在人口密聚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被系统安排的太久了的时候,忽而会有一种生命都被掌控了的感觉。那个时候,好像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那个时候,石尘就总是会在夜晚的时候到它那儿去,仅为着那儿是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园墙在金晃晃的空气中斜切下一溜荫凉,坐着或是躺着,看书或者想事,撅一杈树枝左右拍打,驱赶那些和石尘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世上的小昆虫。蜂儿如一朵小雾稳稳地停在半空;蚂蚁摇头晃脑捋着触须,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瓢虫爬得不耐烦了,累了祈祷一回便支开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满园子都是草木竞相生长弄出的响动,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片刻不息。园子有着不同的状态,虽然现在的状态是荒芜,但它却也并不因此而衰败。
除去几座殿堂石尘无法进去,无论是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什么时间,石尘都在这园子里呆过。有时候呆一会儿就回家,有时候就呆到满地上都亮起月光。记不清都是在它的哪些角落里了。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这样想了好几年,最后事情终于弄明白了: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样想过之后就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么可怕。比如起早熬夜准备考试的时候,忽然想起有一个长长的假期在前面等待你,会不会觉得轻松一点?并且庆幸并且感激这样的安排?
剩下的就是怎样活的问题了,这却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就能完全想透的、不是一次性能够解决的事,怕是活多久就要想它多久了,就像是伴你终生的魔鬼或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