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鸣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程仕会向他伸手。
方才,庄鸣在众人面前,质疑执中堂假公济私,讽刺程仕是个关系户、走后门的,可谓是在众弟子面前,出尽了风头。
可是没想到,严执事的反应居然如此激烈,痛下狠手,将他打伤,伤筋动骨,在众人面前出丑,颜面扫尽。
自始至终,也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为他说话。
庄鸣感到一阵寒心:他有着“仗义执言”的精神,却被当成了小丑一般对待。
以至于他一只躺在坑里,知道所有人都走散了,也没人前来,看望一下他。
谁能想到,第一个主动看望他的,居然是自己嘲讽的对象,刚刚筑基的程仕。
他看着这个年轻的道人,心中一阵酸楚,本能地艰难抬手臂,想要握住程仕的手。
但是他迟疑了一下,突然又闭上眼睛,喉咙里哼了一下,默不作声了。
“这人怎会平白无故来帮我?我方才如此待他,现在定是来冷言嘲讽我来了!”
庄鸣的想法不无道理,他虽然是个莽撞人,修仙之前是山脚镇上的屠夫,跟着他老爹在集市档口上杀猪的,平日里绝不短斤少两,天性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眼里容不下沙子。
但是他来到寒风谷也有些年头了,修炼这些日子,从道童做起,一步步向上,从练气,到筑基,整整过去二十年了。
他也从一个拿着屠刀,一边杀猪,一边吆喝客人的青葱少年,变成了寒风谷中,经历不少风雨的中年道士,在后辈面前,不时还指点两句,敲打两下。
虽依旧不善交际,不过基本的人情世故,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人,多是以怨报怨,最多以直报怨,而以德报怨的,可谓少之又少。
他断定,程仕一定是看他如此这般惨像,还要来个落井下石,才能解其心头之恨。
他看着程仕伸出来,白净的手掌,暗自思忖:“其中必有诈!我若是握住他的手,这人指不定一个寸劲,就将我甩飞,我已在天上飞了一次,万不可再飞第二次了。”
庄鸣这么一想,对程仕更加防备起来。
换做平时,以他的直性子,指不定就和程仕打起来。不过此时,自己正值身体孱弱,别说打斗了,就是稳稳地站起来,也颇费周折。
他只能闭上眼睛,一边在心里骂这道人,一边祈求此人不要对自己落井下石。
一只鸟儿飞过,在空中盘旋着,不愿离去。
“啪!”
一坨黄色的鸟屎,不偏不倚,直直砸在坑里,庄鸣的头发上。
他的道士发冠,被浓浓的鸟屎糊上,遮住了金色的光泽,臭熏熏的。
“他奶奶的,连你也欺负贫道!”
庄鸣一巴掌甩开程仕的手,强忍着人腹内的剧痛,一个猛子站起来,想要用隔空取物,将这拉屎的鸟儿抓住。
奈何身体虚弱,内力不足,鸟儿虽然被他的法术束缚住,却依旧在空中扑腾着翅膀,继续拉屎。
也不知道这鸟儿吃了啥,鸟屎溅射在坑中,开始还是稀稀拉拉的,一坨接着一坨,竟然粘稠起来,将这坑变成了散落粪便的粪坑。
鸟儿仿佛拉起了劲,叽叽喳喳地叫着,颇为得意。
程仕抬头看向这只大鸟,觉得又奇怪又好笑,一只鸟儿,哪里来的如此多的粪便,这一泡屎,比人的屎还要多?
他对这坑里的庄明庄道人,顿时心生怜悯起来。
且帮他捉了这鸟了!
程仕挥一挥衣袖,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将拉屎的鸟儿,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