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到第十个头颅之时,李阿五瘫倒在地,呼呼喘着粗气。
他本就杂乱如蓬草的头发,因为汗水的湿粘,粘在一起,像是一根根粗粝的稻草。
他的手指虽然遍布老茧,但却因为紧握匕首的时间太长,竟然磨破了皮,露出皮下粉色的血肉。
他的手臂,肌肉也在不住地颤抖。
而那把匕首,毕竟不是侩子手的铡刀,也不是锯大树的锯子,在割下十人的头颅之后,刀锋缺了好几个口。
这不是一把利刃,李阿五也不是一个适合砍下别人头颅的人。
“我来帮你吧,你休息一下。”程仕对他说。
“不用,我自己来。你已经帮我把他们都杀了,我要给你磕头。”
说罢,李阿五给程仕磕了三个响头。
他说:“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做。我要亲手割下这些畜生的头颅,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脖子上的皮肉和骨头,被我的刀切开,被我的脚踩断。我要看着他们脊髓的流出。我要喝他们的血!”
程仕皱眉,心想,为什么要让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去做这些?
或者说,究竟是什么缘由,逼迫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不得不去做这种残忍的事情。
程仕道:“可是,你的手已经出血了,你的胳膊也在颤抖,而且,你的匕首也钝了,难以割下剩下十个马匪的头颅。”
李阿五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程仕道:“自然是将已经割下来的十个头颅带回去祭奠他们。这已经足够了。”
李阿五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坚定地说:“不行。我的手虽在流血,但是却不疼。我的胳膊虽然在颤抖,但却依然有劲。我的匕首钝了,我还可以用马匪的刀。用他们的刀,砍他们的头,这些马匪做鬼也想不到罢!”
李阿五正准备去那马匪的刀,却被程仕拦住。
“用我的剑。我的剑更快,能帮你更轻松地砍下头颅。”程仕道。
“你的剑?你的剑是无形之剑。我既然看不到,也就用不了。”李阿五摇头。
程仕取下背后的定梁剑,交到李阿五手里:“是这把剑,你用这把剑去割头,我保证速度比马匪的刀要快。”
接过定梁剑,李阿五一脸惊讶,他没想到,这个道士会把一把如此华美的剑交给他,去砍这些马匪的头。
他问道:“你当真愿意我用这剑去砍头?马匪的头很脏,他们的血液也很腥臭,会弄脏你的剑的。”
程仕大笑,道:“剑,本来就是用于杀人的,剑不像人,喜欢喝酒。剑天生就喜欢喝人的血。”
李阿五点点头:“那好,我就用你的剑去砍头。”
他抽剑出鞘,一声沧朗之声,放在平时,他可能觉得刺耳,此时却觉得悦耳动听。
这三尺之剑,以李阿五的体型,还是有些修长,难以掌控。
他双手握住剑柄,剑柄上华美的装饰纹路,嵌入他手上裸露的粉色血肉。
他看了看程仕,程仕对他微笑点头。
李阿五瞄准第十一个躺下的麻匪,奋力一剑朝他的脖子劈去。
“嗖——咔!”
第一声,是定梁剑落下的风声。
第二声,是颈椎的折断声。
李阿五看着滚落一边的头颅。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双手举剑,仰头长啸,声响在戈壁上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