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天人交战,林亦博替我做了回答:“你吃完了先走吧。”
“没事...”我脱口而出,后半句“我不着急”被堵在喉咙里。
我们宿舍关系很好很好,出了事情一起担,犯了错误一起扛,从来不会这样客气疏离,如果对面坐的是叉叉,是心怡,是剩下的任何一个人,我恐怕连“等与不等”的犹豫都不会有。
“那好,我先走了,你也快点吧,马上就该吹哨了。”
我拿起书包,用对舍友最最平常的口气对她说。
宿舍聚在一起吃饭时,林亦博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们争夺互相碗里的土豆,都以为她会为了节约时间把饭带回了宿舍,没人发现她一直是最晚回来的那一个。
林亦博是最简单的那种人,用书呆子三个字就可以轻易概括。
我知道叉叉对语文的憎恨下不为人知的幼年经历,看得出舍长从一根筋学会周转圆滑的变化,董希对项岩不可说又小心翼翼的心思,以及心怡和梁嘉康之间的烦心事。
至于我,放在她们面前也是个一览无遗的大字报,我们朝夕相处,早就从认识互相的拖鞋发展成可以挤在一张床上的好姐妹。
但我们对林亦博的了解,仍旧停留在书呆子三个字上。
每个十七岁的生命都是万花筒,随意转动就缤纷绚烂,就算不够美丽,仍拥有无限可能。而林亦博则是一管指向分数的望远镜,再怎样看都是单调的黑白画面。
我把碗放到水池,穿过人群去水房打水,同班女生撞到我身上,嬉闹着跑开,走远了还能听到她们祈祷政治老师判卷手下留情的对话,董希在门外水房看见了我,兴奋的朝我挥手,手里拿着的是我们两个的水壶。
我们都有朋友。
我回过头,穿过嘈杂的人群看过去,林亦博依旧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吃饭,同样的校服,没有任何特点的样貌,她像是一面背景墙。
我忽然想知道,当我们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