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文叶教授扎着围裙,专心地做着菜--厨房里乱七八糟,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锅碗瓢盆瘫痪着,青菜东一颗西一颗,瓜果皮核堆在水池旁边,青的、绿的、红的、黄的--五颜六色,大大小小混在一处,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就是杂乱地堆在一起。池子里满是积水,菜叶子堵住了下水口,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流淌着,灶台的煤气冒着火星,任性地燃烧着大勺,锅盖咕咚咚地蒸着桑拿,里面的汤汁翻滚着,肆意地冒着热气,随时随地都能溢出来。垃圾桶、塑料袋子--铺在地面上,叶大教授趿拉着大拖鞋,一蹦一跳、慌慌张张地,顾头不顾腚地瞎忙着。十多平的厨房竟没有下脚的地儿,这老叶轻易不下厨,下厨就翻车--
常江子站在门口,唉声叹气地“一会儿怎么跟伯海说啊--”
开门的声音打破了思绪,江子火急火燎地冲向门口:
“伯海--”
“妈,怎么了,叔在后面哪儿--”
叶小碟指着身后的灵伯海,看着自己母亲。“啊。我以为你叔人没来呢--你们俩没事吧!”
女儿女婿摇着头,泪眼婆娑,本来想着问问小李,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够难过的了,好不容易见个面可不能再提这些不开心的了。
叶教授的厨艺虽然没有得到赞赏,但也没人说不好,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即使山珍海味可能也吃不出味道了!
“绍文、江子--”灵伯海声音沙哑,一双大手颤颤巍巍地伸入裤兜,掏着“家里的户口本,没有时间在等了,让他们快点把事办了吧,我是担心啊--”老灵头偷偷擦着不争气的眼泪,忧心忡忡地“孩子们,现在不比往常了,也别管七月七了,只要你俩好,就把事办了吧,哪怕咱们不办酒席,登记总是要登的,对吧,老叶--”
叶绍文咋了口红酒,没有说话。
“江子,你俩啥想法--”
“伯海大哥,我和绍文都听你的,最近发生了这么些事情,我是真的担心了--”
“那就好--”端起酒杯一饮而进,咋嘛着嘴,看着常江子“江子,你心里想的什么哥知道,电话里你吞吞吐吐的不说,我就猜到了,哥不是个死脑筋,孩子要成亲了,我也快要当爷爷了,总不能自私地只为自己考虑,聪儿的身体情况我清楚,以前我一直怕失去,现在我也想明白了,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要是走早就走了,还留在我身边不就是我们爷俩的缘分没断吗,我还担心什么啊,就像小碟和聪儿说的,她们永远是我的孩子,是我灵伯海的儿子、媳妇,将来有了孙子那也姓灵不是吗,我还图什么啊--”
哽咽着,眼泪一粒一粒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不愿擦干,也不愿停止哭泣。灵伯海蜷缩着,整个人窝在不足一尺的椅子上,脸色苍白,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原本大大的眼睛有点浑浊,泛黄的白眼仁中带着血丝,疲惫不堪的双眼之中依然有光,洁净又有力量。塌陷的眼皮无情地裹住双睑,原本浓密的睫毛随着岁月凋零,零星地东一处西一处,看上去很不协调。如一个年过七旬的老翁,看上去又瘦又小--
“爸--”抱着自己的父亲,胸口被碎石挤压一般,剧烈的疼痛感燃烧着,蔓延到全身上下,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掉入那满头的白发中,五十几岁的人,发丝中竟找不到一根黑色,罪恶感侵蚀着身心,灵聪大叫着“爸,真相不重要,真的,我不需要,您永远都是我的爸爸,这辈子、下辈子,都是--”
“孩子,你别担心,爸明白,明白--”托起儿子的脸,粗糙的长满老茧的手摩挲着,看着旁边跟着落泪的小碟,把两个孩子的手放到了一起,紧紧地叠在一起,拭着眼泪“看你,都快成家的脾气还是一点也没改,像你妈妈一样,心肠软、爱哭--,你妈妈经常托梦给我,时间到了,我知道--爸都懂”
“伯海!!你可以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