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风雪徒儿,你问得不错。”仪清说着,点了点头。
在场的月白、范明远等人,眼见故事说到了紧要之处,而风雪又把那句套话说出口了,也就不再饶舌,而只是轻轻呷了一口茶,静静地等待着。
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之后,仪清接着往下说道:要说这李先生慈悲为怀,那也不尽然。我想,主要是这样的,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就施恩示惠起来了,一是要彻底征服倭国一方的人心,二是要赢得一个运筹帷幄、料事如神的好名声。打个比方,易雄和娴远武功再高,在他这位佛祖眼里,也就是一只本领有限的猴子而已。
第一场比武,义雄使出精妙的刀法,斩断了中土一方张轩辕张少将军的枪杆,就此自称获胜了。从一个中立者的目光看来,就此宣布获胜,也有点勉强。不过呢,从当时的情势来看,拖的时间越久,自然就越不利于人少的一方。大概是想让对手心服口服吧,李先生也默认了。
而第二场呢,原本信心满满的娴远,却输在杨念真手下,闹了个灰头土脸。怎么说呢,要说剑法,娴远自是挤压当场。只是,那杨念真一刀一剑,招数的复杂精妙,又远在娴远之上!这样一来,尽管有点不甘心,娴远也是无话可说了。
最关键的第三场,中土一方出场的,是冯月白和赵风清姐妹俩,这姐妹俩,将枪法和棒法合二为一,攻守俱佳。这样一来,易雄和娴远的联手出击,又落了个一败涂地!
没办法,按照双方前面的约定,易雄和娴远就此成为认人宰割的羔羊。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故事到这儿,也就该结束了。只是,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这一刻,李先生突然表现出心慈手软的一面,他对那张船夫说,准备一条大船和一条小船,到了大海上,就放开那小船,让小船上的易雄和娴远听天由命。嗯,当时,小船上只留着七天的淡水和食物。
张船夫带着手下,奉命而去。
是啊,要结果娴远和义雄的性命,本来已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当初,李先生为什么要下这样一道近乎不可思议的命令呢?或许,他只是想,再给易雄和娴远一个机会。或许,他隐隐觉得,那三场比武,依然是有某种水分的,他有点不安。又或许,他只是想把皮球踢给张船夫,让后者就看着办吧。反正,他不想背一个斩尽杀绝的名声。
然而,不管怎么说,到了大海上,张船夫就下令手下放开那只小船,让小船上的娴远和义雄听天由命去了。
或许,也是命不该绝吧?在茫茫大海上漂了三天三夜之后,易雄和娴远所在的那条小船,最终飘到了一个小小的荒岛的边上——
“哦,师父,你,你就是那易雄和娴远的后裔?”风雪这样接过话。
露出一丝讪笑之后,仪清接着这样说道:风雪啊,要说脑子,你确实很不错啊!
月白和范明远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却又一时无法说出口来。
只听仪清缓缓往下说道:到了荒岛的边上,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易雄和娴远喜出望外,自然是不会错过这大好时机了。两人把小船系好之后,就带着那剩下的四天的食物和淡水,上到了那小岛之上。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两人开始在这小岛上寻找淡水水源,看看有哪些树木瓜果,看看有没有可以猎取的动物?这两个人,虽说武功已是大大受损,然而,到了这荒岛之上,凭着一股顽强的求生的本能,依然克服了生存的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活了下来。
本来,在那场激战之前,易雄和娴远就打算,把庆功会变成婚礼的。因此,尽管在战场上,两人是失利的一方,然而,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两人却收获了自由、爱情和幸福。八年多以后,正巧有一艘倭国的货船路过这儿,于是,他们就带着一个六岁、一个四岁的孩子,登上了这艘货船,回到倭国去了。以后的日子里,易雄和娴远时常这样想,要想重返中土,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只是,由于筋骨已经受损,再也不复当年之勇了。那一雪前耻的事情,只能是留给下一代了。嗯,以后的几百年时间里,易雄和娴远的嫡系子孙,一直记着这家训——
说到这儿,仪清满脸严霜,静静地盯着桌边的范明远、月白和风雪。
故事接近尾声之时,范明远内心已在感慨:如果当初不是李先生心慈手软,也就不会有如今仪清的趾高气扬了。李先生原本只是悲天悯人,却不曾想到,易雄和娴远早就是铁石心肠;而且,他们还把敌视和仇恨一代代往下传!在饿狼和毒蛇面前,你讲那些仁义道德,又有什么用处呢?感动、教诲、感化,不是万能的......
“仪清师太,你,你打算怎么办?”月白开口了。
原来,范明远所能想起的,她自然也能想得到。既然是这样,直面现实,让仪清表明态度,再作相应的准备,也就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仪清淡淡一笑:易姑娘倒是个爽快之人,这样吧,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几个人,贫尼先带走,至于补偿方面嘛——
说着,向田中、芳子、桥本、贞子四人望去。
田中会意,连忙这样说道:范先生,在补偿款方面,你尽管开价——
范明远淡淡一笑:仪清师太,我可要提醒你,我和田中先生方面,可不是什么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