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屋里乱转,突然目光瞥见了生锈了的铁床上那只洋娃娃。
那是他们认识第一年,她软磨硬泡请苟烟波看了场电影。
电影演得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苟烟波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儿。
电影结束后,苟烟波为了回报她,将她带到一家商店门口,让她自己挑一样。
她隔着美轮美奂的橱窗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洋娃娃,洋娃娃微微卷曲的睫毛和长长的辫子,就像当年的自己。
她记得很清楚,苟烟波当时买单的时候就就曾久久凝视这个洋娃娃,说这个洋娃娃很像自己。
她已经忘记自己当时说的是什么了,只记得当时从苟烟波目光里溢出的爱意。
可她却不知道,那爱意从来都与自己无关。
这是苟烟波送她的第一件,也是唯一的一礼物。
就连她生日的时候,苟烟波都是直接给她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直接了当,没有丝毫温情。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靠助学金生活的小学妹,而苟烟波已经是器宇轩昂小有成就的师哥,受邀来学校讲座。
千人礼堂座无虚席。
而他在上面侃侃而谈,一时之间,不知道虏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而她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居然成了负责此次接待工作的礼仪。
后来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也许苟烟波对她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心吧。
尽管她只是那真身后的影子。
直到真佛现了金身,田美才悲哀的意识到自己这道影子的悲哀。
不是没有试探。
她甚至还忘乎所以地挑衅。
可是云墨却不在乎,苟烟波也不在乎,她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演着一场无声的独角戏。
她不甘心啊,她怎么甘心呢?
屋里的灯泡剧烈闪动了几下,突然四周归于一片黑暗。
慢慢地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窗外朦胧的灯光映照进来,屋子里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朦胧中田美似乎又看到了那间病房。
一个骨瘦如柴的人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
他已经病入膏肓,无法自主呼吸了。
突然监视器上响起尖锐的滴答声。
医生来回穿梭期间,不住忙碌着抢救。
田美像是旁观者一样木然地站在屋子中间。
除颤仪一次次的启动,心率逐渐恢复。
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手术室给病人家属沟通。
田美的却一点也没有高兴。
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的样的感觉。
她并没有任何失望或是欣喜。
只是一片茫然,就像置身于辽阔的雪原。
不知来路,也问归途。
她明明知道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可心底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一点执念。
外面响起汽车尖利的鸣笛声,她骤然惊醒过来,身上已经透湿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