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更凉。
楚王府的淳风堂里,张海陵看着张国公夫人身侧的美貌夫人,脸色沉了沉。
有些事,张海陵心里猜到了。
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张国公夫人端然而坐,慢条斯理的喝着毛峰。
茶头遍冲泡后泼了水。
杯子里是二泡的。
茶叶在清水里一根根立着,如鲜嫩的细芽。
这应该是毛峰里头最拔尖的那一波了。
张国公夫人喝了一口,就把茶盏搁在一边。
她直接道:“来意,想必楚王妃心里有数了。”
张海陵搪塞:“殿下未归,不好擅自做主。”
张国公夫人笑了。
很好。
这是她一手教出来的。
张海陵的能耐,张国公夫人心知肚明。
她道:“楚王妃一向孝顺。”
应该是做不了过河拆桥的事。
总得顾及名声。
更何况现在,张海陵还远远没到能过河拆桥的时机。
张家是她很重要的一张牌。
张海陵扯起笑:“愿闻其详。”
周围伺候的丫鬟都是张家的人。
张国公夫人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是家里生意上有往来的一户商人想回北疆,得需要楚王殿下的手书,才能放行。”
张海陵道:“算不上大事,用不着楚王殿下出面吧。”
即便现在打柔然,又有时疫,张家找兵部那边疏通疏通,让一家人出关也不算太难的。
根本用不着楚王殿下来下场。
除非这里头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张国公夫人道:“得需要有人送他们从官道出去,确保这一路上不出事。”
去柔然的路有很多条。
有官道和私道之分。
官道就是官家修的路,道路宽敞平整,大多截弯取直,近很多。
沿途还有驿站,都有护卫,很安全。
可每经过驿站,总是需要花很多的。
而私道难走,路远,岔路多,危险有许多,但沿途风餐露宿,开销就小。
所以商人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大多都会去兵部疏通,开出了通关文牒,然后去走私道。
美貌的妇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这时上前,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头满满一大盒夜明珠。
即便张海陵一直在富贵窝里,见到了,不免也有一些惊着。
这夜明珠也太好了。
每一颗大如鸡子,圆润光滑,闪着光芒。
美貌妇人道:“还请楚王妃把玩。”
她鼻子高挺,眼睛大而有神,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北疆那边的。
张海陵的目光从珠子移到了那妇人的脸上。
她的容貌还是有几分像生母的。
张海陵一颗心更往下沉。
庶出的姑娘记在嫡母的名下,这在世家大族里很常见。
但生母是外族人,姑娘一般是不会被选为正妃的。
继位的皇帝不能留着外族人的血。
此事要是宣扬出去,张海陵的正妃位置就不保了。
要是没有传出去,只是让楚王知道了,那么张海陵这辈子就别想有自己的孩子了。
无子的正妃,到头来都是一场辛苦为别人而忙。
命门被张家拿住了,张海陵不可能不听话。
她道:“奉书,接下吧。留着赏人用。”
这盒夜明珠虽然好,但张海陵瞧着,心里膈应得慌。
她一生下来,就是以嫡长女的身份由嫡母亲自教养。
这么多年,张海陵总共见生母也没有见过两次。
对生母,她并无多少感情。
反而觉得这就是个惊雷。
她只恨自己,不是真的从张国公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