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棠将碟子里的半枚红莓重新放入口中, 鲜红的汁水将唇瓣浸润。
下头的人刚才听了她这一番话都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有几人偷偷抬起眼去瞧她的脸色。
赵裴氏偷瞄着赵棠的神色，一边想着, 如今这三丫是愈发的威严了, 与之前那小妮子的时候真是截然不同了。
不止她一人是这么想的。
“不过——”赵棠拉长了声线, “本嫔前几日听说, 家中有人有些不服？”
她挑了眉, 眉梢尽是凉薄的冷意。
就连眼底深处也藏着寒意。
赵黄氏微不可察地往后瞟了一眼，笑道：“哪儿敢啊, 这是圣上的旨意……”
“我说的不是这事。”赵棠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微微蹙起的眉头是不耐。
宣旨是昨日的事, 她可不单单是再说昨日的事。
她将手中的银叉子搁回到碟子上，在落针可闻的室内发出了不轻不重的清脆响声。
“前几日我拨下去几名教导嬷嬷, 听说你们对她们很不满？”赵棠悠悠地说道。
语气不急不缓, 却无端叫人冒出冷汗。
明明坐在主位这个是她们的小辈, 却还是忍不住心生惧意。
几人埋头如鹌鹑一般，其中赵裴氏几人最甚。尽管老赵陈氏没有低头，神色也有几分不自然。
在她们眼中，那教导嬷嬷不过是下人罢了。她们将来可是官家夫人，怎么能受她们管束？
“我拨下去这几位嬷嬷的本意，就是为了让几位长辈们能够更适应京城的生活。不要一出门，就被人说身上一股子泥腿子味儿。”
赵棠的话儿尤其不客气。
老赵陈氏等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赵裴氏皱着眉忍不住出言反驳，“棠儿, 你怎么能这么说长辈们？”
什么泥腿子味儿。
也忒不敬了。
还不等赵棠这么说, 闻音就厉声道：“住口！指责宫妃，直呼主子名讳，赵夫人这才是不敬吧！”
她方才忍了很久了。
她作为赵棠的心腹，这段时间赵家人做了什么, 她也是一清二楚。
赵棠没有制止闻音的话。
只凉凉一眼扫下来，“怎么？我有哪里说错吗？”
被闻音那么一喝，赵裴氏刚刚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勇气一下就消散了。只缩着脖子，蠕动着唇瓣，却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老赵陈氏狠狠地瞪了赵裴氏一眼，扭头看向赵棠，脸上是和气的神色，“唉，你婶婶不懂规矩，回去我就好好管教她。”
如今赵棠可是她们在京中的靠山，这裴氏真是一点话都不会说！
赵棠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语气也极为平静，“不必了，教导这种事，还是留给那些嬷嬷们去做吧。”
“毕竟嬷嬷们从宫中出去，若是没什么本事，本嫔自然也不敢往家中派下去。”
老赵陈氏的眉毛一抖，小心翼翼地问道：“棠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后教导嬷嬷会悉心教导赵家所有人，只盼各位好好学规矩，可别给赵家丢脸。”
赵棠咬重“悉心教导”四字，语中之意十分明显。
“棠儿……”
之前纵然有赵棠的吩咐，但是教导嬷嬷碍于赵家人一直仗着是宫中娘娘的亲眷摆架子，甚至还出言辱骂嬷嬷，故而一直没能真正下手管教。
纵然是青烟，也是有些束手束脚。
赵棠甚至没去看她们是什么神情，扭过头说道：“闻音。”
闻音往她身边走了一步，低头应道：“主子。”
“接下来三日，你随着青烟她们去赵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