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绰绰,烟雾稀薄。
近在咫尺的他说得十分笃定,茉莉却不甚奇怪:
“难道他们每天只送一次饭?太过分了吧?难道你瘦得皮包骨,原来每天只吃一顿……”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什么?”
若在从前,被自己根本不太瞧得上眼的男人这么反问,她肯定毫不犹豫反唇相讥。可是,这一回她没有,也不知道是越来越冷导致没什么气力做口舌之争还是安少晨的语气隐约透出自己所不清楚的诡异。依然清澈的瞳孔宛若黑夜里萦绕淡光的猫眼石,莫名不耐的安少晨静静凝视几秒,终于伴随好像根本不能停止的哈欠解释:
“我想,你和我一样根本记不清楚这是被劫持后的多久吧?”
“是。我被迷昏,醒来后就在这里,迷昏前发生的事还记得,大概昏倒过久,没概念。”
“我和你一样。来到这里后,我开始莫名其妙觉得寒冷,像得重感冒似的留鼻水,止都止不住,紧跟着全身每个地方都像有虫子在爬在咬,难受得想死。不过,只要烟雾释放,人就舒服很多。刚来的时候,我想不透其中道理,也不愿意吃什么都不搭配的白饭,但是,日子久了,就渐渐摸出一些门道。紧紧靠烟雾来缓解身体症状远远不够,必须吃他们送来的饭。只有吃了,才能舒服捱到下一次烟雾释放和饭来,如果不吃,就会……”
他像个前辈一般传授经验,冷得牙齿又开始咯咯颤抖的茉莉灵光一现,骇然中尖利反问:
“你……你想说什么?”
满脸惊悚的容颜并未改平日精致美丽,可能是太久没和人交流,又可能是恻隐之心作怪,安少晨半天都不能把在肚子里翻来覆去的话宣之于口。老半天,他才转动头颅平视灯泡挂起的一角,冷淡答:“你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吧?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可通过这么多天的反应不难判断,我们已经在他们的安排下开始吸毒。我听几个道上的朋友说过,要让人在短时间内产生毒/瘾,最快的办法莫过于直接注射高浓度毒/品,不出几天就有反应。所以,我怀疑你和我一样,在送来之前,已经注射过几天,清醒之后才会不自觉的犯冷难受,好在你是头一天,没吃饭应该不会难受得想撞墙。”
涔涔冷汗濡湿贴身保暖内衣,茉莉睁大瞳孔,惊悚摇头:
“不会的!我不会沾上毒瘾,不会!”
假如说关在这里是生不如死的折磨,这番话则彻底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毒品到底有多可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染上要想彻底戒掉难于登天,万一无法根除,花钱如烧纸且不提,最最可怕的还是人会坠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为一点点毒品,出卖肉体,出卖尊严,甚至出卖良知。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宁愿立即去死,也不愿眼睁睁看自己变成一个白粉女鬼。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怖画面像幽灵一样盘旋,她埋首膝间,双手紧紧抱住头,浑身僵硬。
像是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吃饱吸足的安少晨越来越困,无力道:
“我们是被陷害,有什么办法?我好困,先睡一觉,你别想不开啊,其实……”
“其实这种日子也相当不错,是吗?吸完之后飘飘欲仙,不用担心毒品来源,每天有现成送到嘴边,安少晨,我原来以为你只是有点狂妄自大,现在看来,你简直愚不可救!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天天吸毒,醉生梦死,以为自己还能活多久?等挟持的人玩够,他就会问逼问一切想知道的东西,假如他想要你的安氏,你父亲安志的命,到时候恐怕你也会答应!”
急怒攻心,悲伤蔓延。
茉莉咬牙大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激励原本痛恨得要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