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兴忍不住说话道:“胡指挥,不就是十两银子的官司么?你给我说,哪怕我私底下给你都行!”胡跃不依不饶道:“你苏指挥家大业大的,肯定看不起这几两银子!你还真以为,我跑过来就为了这点钱?我为的就是要一个公平!”
苏兴这边又笑了道:“什么‘公平’不‘公平’,少十两就不公平了?我少的次数更多呢!更何况俺们平时照顾你的,也不止十两这个数儿。用得着你带着人到我门上来闹么?!”
胡跃立刻跳起来道:“姓苏的,不就是平时吃了你几顿酒么?原来你还记着账?别说了,改日还你!这件事一码归一码,别以为你顺手撒出去几个子儿,别人就欠着你的情,好事儿就只能轮到你!”
苏兴起初还想着要好好说,怎奈说不到一块去。胡跃那模样不像要说理,倒像是故意跑过来挑事儿的,气得苏兴也不管了,两边干脆就动起手来。
一会儿的工夫,苏兴、胡跃这两个,已经滚打在地上了,头发揪得快掉下泪来。眼看指挥使都动起手来,底下的自然也不能呆看,立刻就三五成群得打起来,苏兴这边因为人多,稍微占了点上风,胡跃那头一看不好,立刻有跑回去叫人的。
偌大的动静,周围许多人被吸引过来,第九和第十的两个指挥,急忙来劝,两边都还没打够,谁听他们的!这个时候,两个指挥使打起来这事儿,已经有人飞跑去上报,有两个营使已过来了。老远儿刘营使大喝一声,两边的军士便停了手。
这时候刘营使已走到跟前,骂他们道:“能耐不小,再继续打!好不容易能留下来,我看你们是想回家了!”刘营使骂时,军士们已经爬起来,一个个灰扑扑低着头站着。
胡跃和苏兴这两个厮,本来是滚打在一处的。因为已经过来了营使,虽然两个人没打完,不得已也就停了手。苏兴的幞头落在地上,已经被人给踏扁了,头发因为被抓得乱了,乱蓬蓬好似蓬头鬼的一般,那脸上脏得,好像刚刚去讨饭回来。
胡跃那头,情况也并不好太多:混乱中衣服已经被扯碎了,挂在身上一缕一缕的,因为有汗,和着泥土,脸上一道一道的,好像刚刚才烧炭回来。
不久之前,有人还曾经夸奖说,这一次裁军,有些州县处理得不好,闹出来事情的不少,据说有的还闹得挺大。
这么一比,龙卫上面的这些军官,实在值得众人夸奖:应有的抚恤都到位,安抚事上又做的细致,凡有克扣、拖欠之类的事情,但犯着重罚,因此几个月下来,裁军这件事做得还好,都没出什么大乱子。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可算是给了众人迎面一拳。
因为听见说有人在打架,许多人全出来看热闹,这时候人数越聚越多,除了围着的人以外,连房顶上也都站了人,远远的看。
问到他们厮打的原因,说是为了十两的银子,气得刘营使大骂道:“你们果然能耐不小,嫌在龙卫屈你的才,看乞丐行当过得好,要率领人马加入么?!”
众人听见了这句话,再看苏兴和胡跃的模样,十分贴切,一哄都笑了。说不得刘营使骂了一通,当场就吩咐,凡是今天参与厮打的人,全部都给他们记过。
刘营使还想要继续说,突然跑过来一个人,上来报道:“刘营使,忙完了么?厢使相公有急事找你!”眼看这边风波已熄,刘营使也就不继续留在这,转过头骂了一句道:“还站着卖丑干什么?!全都赶紧给我滚!”听见这话,看眼的一哄就散了。
苏兴这一边人先散了,第十三指挥胡跃那边,仍不肯走。好几个指挥架着胡跃,拉扯着他叫回去。胡跃那厮,走得十分不情愿,突然回过头大声道:“他不就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走了门路,让上面留了下来么!一个老末,滥竽充数的废物,他算个屁!”
因为听见了这个话儿,到此时苏兴方才明白过来:留在龙卫的这件事儿,上面已经定下来了。本来胡跃这次能留下,如今上头定了苏兴,只能是他被调走了,怪不得胡跃这一次能被气成那样。
跟胡跃打完后才没有几天,上面就有消息下来,说苏兴这厮,可以继续留在龙卫了。第四指挥的上百个人,突然听到了这个消息,先是一惊,然后大家都跳起来,欢天地喜的抱在一块儿,纷纷大笑、大喊起来,几乎把房顶都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