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贤哈哈一笑:“吃完了再去买,爸爸有钱。”
梁怀瑾端菜从厨房出来,笑着道:“难道我就没钱?”
云端手里拿着碗筷:“说句实话你们可别不爱听,在这个屋里,最有钱的人必定是我。”
梁家两兄弟哈哈大笑。
梁辰也傻笑,他现在知道钱的好处:“妈妈,分钱给我不?”
“你个臭小子,你不是说长大了要挣钱给我花吗?我还没看到你的孝敬,你就想从我手里抠钱?”
梁辰吐小舌头,嘿嘿笑着跑开了。
梁怀贤一边洗手一边说:“梁辰长大要记得孝敬你小叔和婶婶。”
“知道啦!”
梁怀贤一直吃食堂,食堂的饭菜不过是填饱肚子,你说多好吃有多少油水,那肯定是没有的。现在弟弟来了,能吃上好饭菜,梁怀贤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之后,梁辰主动去洗碗,梁怀贤去屋里拿钱拍到弟弟手里:“厨房缺什么你们去买,我只管吃。”
梁怀瑾不见外地把钱收起来:“没问题。”
下午睡了午觉起来,梁辰跑出去跟林场里的其他小孩玩儿,云端和梁怀瑾准备去白头山转转。
从上午东边的那个岔路口往北,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到山谷里,山谷里有一条宽敞的小河奔涌往东,看方向,大概是汇入今天上午去的那条白头河。
“这个地方不算远。”云端抬头看,前面就是白头山,看着大概和凤凰山高度差不多,但是更大一些。
“咱们从林场过来不算远,但是从镇上过来,来一趟都要好几天的功夫。”
两人边聊边上山,这边的山上不像南方多藤蔓牵扯,山上大多是高高的大树,上山的路好走一些。树木的树冠大,树下多荫蔽,各种蘑菇也多。
“蘑菇多的没人捡,都烂了。”云端踢开脚下腐败的松菇。
梁怀瑾蹲下身来:“你快来看,这个是不是你说的泽兰?”
云端揪下一片叶子,仔细看:“对,就是泽兰,这味药材活血化瘀,治毒蛇咬伤有用。”
“前段时间帮你做百毒消的时候我看到过干药材,看着确实有些像。”
云端笑道:“你眼神挺好的嘛。”
梁怀瑾唇角翘起:“挖吗?”
“不用挖,只要上面的叶子就行了。”
泽兰不算稀罕药材,潮湿的地方都生长的挺旺盛,走了远路来山里挖药材的人肯定看不上这个,云端看得上。
在这儿至少要待一个来月,她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儿干,干脆凑几副药材,再做一些百毒消出来。
白头山远离人烟,山上的野物更多,他们今天运气好,不知道谁挖了个陷阱,里面有一只受伤的野鸡,被他们捡到了。
“晚上吃土豆烧鸡。”
“加点豆角。”
“这么大一只鸡,加豆角吃得完?”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云端走到一个地儿不动了。
梁怀瑾问:“怎么了?”
“我看到了兔子粑粑。”
“我看看。”还真是。
抓野兔她经验十分丰富,去年在图东岭和大兴安岭上,她和毛毛配合抓了好多兔子。
云端很快找到了几个兔子洞,把几个洞都堵上,剩下两个洞,她在一个洞边烧湿柴,浓烟飘进兔子洞里,梁怀瑾眼疾手快,抓到两只跑出来的肥兔子,小兔子都跑了。
那边云端熄了火,笑着走过来:“做冷吃兔?”
“冷吃兔太辣了。”
“冷吃兔下酒挺好。”
两口子拎着野鸡野兔子回去,梁怀瑾招手把梁辰叫过来,让他跑一趟,跟他爸说抓到了两只野兔子一只野鸡,晚上可以做下酒菜,问他喝不喝酒?
梁辰跑腿回来:“爸爸说,晚上请几个叔叔来家里吃饭。”
“知道了。”
云端把家里所有的辣椒、花椒找出来,好像不太够,问隔壁谢大姐借了一斤干辣椒。
谢大姐看到半盆辣椒段,惊讶道:“做什么菜要这么多辣椒?”
“冷吃兔,我们那边的一道吃食,做好了给谢大姐尝尝。”
“那我可不客气了。”在山里,兔子不难得,谢大姐随口应下。
半个小时后,梁家烧火炒冷吃兔,又辣又呛的味道从厨房飘出去,谢大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赶紧把家里的门窗关上。
“我的天,这么呛的味道怎么吃?”
云端也受不了,炒到一半跑出去换口气。
梁怀瑾接着炒,炒到兔丁入味儿,辣椒酥脆之后,才算好。
做完冷吃兔的锅都不用另外放调料了,野鸡剁成块儿丢下去炒,味道香得很。野鸡烧到八分熟了,梁怀瑾把切好的土豆块丢进锅里翻炒几遍,盖上锅盖。
这个时候,林场的工人下工了。
梁怀贤领着四五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笑着给人介绍:“杨哥,这是我弟弟,梁怀瑾。”
“哈哈,你好,听你哥说你是个搞研究的,脑子特别聪明。”
梁怀瑾淡淡一笑:“过奖了,里面请坐。”
今天来的人,都是和梁怀贤关系好的朋友。之前几年,大家没少帮助他,逢年过节也请他去家里吃饭,他想回请吧,自己做饭的手艺也就那样,总不能请人去吃食堂吧。
所以以前,只能每次出去回来的时候,买些糖点心之类的送给他们家孩子,多少算是个意思。今天弟弟叫儿子来说下酒菜,他一下就明白了意思,顺势把朋友请来喝酒。
云端送菜去了屋里一趟,梁怀贤给两边互相介绍,云端笑着点点头就出来了。
梁怀瑾留在里面陪酒,云端也不管他,给隔壁谢大姐送了一盘冷吃兔,回来和梁辰在厨房里吃晚饭。吃完饭屋里还在喝,她带着孩子出去溜达溜达。
林场里的孩子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平日里就是成群结队地在山里乱窜。吃完晚饭天都快黑了,不能进山,就在小广场那儿打闹。
云端给梁辰找个事儿,把一群小朋友聚在一起:“都过来,梁辰要给你们讲故事,你们想不想听呀?”
“想听~”一群小孩儿拉长了声音。
被这么多人看着,梁辰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我,我怕讲的不好。”
云端鼓励他:“没事儿,随便讲。你看了那么多小人书,你就讲你最熟悉的。”
梁辰想了想:“我最熟悉的是孙悟空齐天大圣,我就讲这个吧。”
“好呀好呀。”都不是讲究人,一群孩子一屁股坐下,就等着他讲。
云端笑着看儿子红着脸憋了半天才说到:“话说有一只住在花果山水帘洞的猴子……”
开始还讲得磕磕绊绊,讲了十几分钟后渐入佳境,越说越来劲,越来越自信,声音也越来越大,把大人都吸引过来了。
云端坐在一旁看着,哎呀,我儿子可真帅!
这一晚讲故事之后,梁辰彻底融入了林场小朋友们的圈子,每天吃了早饭,就有孩子上门找他一起出去玩儿,梁辰也越来越野,每天不到吃饭的时间绝对看不到人。
云端和梁怀瑾经常去白头山挖草药,回来的时候顺路去村子里买菜,偶尔运气好碰到磨豆腐的,还能买块豆腐。
不知不觉,也来这里好几天了,明天梁怀瑾就要走,今天是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今天他们去白头山东边转一转,听说那片出过人参。
云端低头找人参,走了一个多小时,都没看到影儿,云端刚想说回去了,走回去还要不少时间。
梁怀瑾轻声:“别说话。”
云端停下脚步,森林里静悄悄的,从前头传来毫不掩饰的说话声就显得特别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近。
“林二当家的那批货什么时候到?”
“东西早到了,等你们的船,船到了随时能走。”
“老规矩,从白头河走?”
“那肯定,必须绕过哈尔滨,直接从白头河一路走东北河道出海,出去就是日本。不过这次这批货不去日本的,要去美国。”
“那价格?”
“呵呵,你以为我们是谁?人家卖的再贵和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气,凭什么我们担大风险,好事儿都让他们占了。”
“行了,别胡咧咧了。你去村里住着,等明天船到了,到老地方找我。”
“知道了牛哥。”
两人躲了半个小时,确认人都走了,两人才离开原地:“听他们意思,他们在搞走私?运什么货?”
“不知道。我们两个外地人管不了,这事儿要告诉大哥。”
“那咱们赶紧回去。”
中午梁怀贤下工回来,梁怀瑾把大哥拉进屋里,十几分钟后,梁怀贤从屋里出来,着急往外走。
云端把做好的包子装了一袋塞给梁怀瑾:“你们两个在路上吃。”
梁怀瑾接过包子和水壶:“你今天带着梁辰在家待着,别出门。”
“我知道。”
梁辰一边啃包子一边问:“啥事儿呢?二丫叫我一会儿去挖土疙瘩。”
土疙瘩,是这里葛根的叫法。
云端脸色严肃:“听话,今天不能出门。”
梁辰想去跟二丫说一声,说他不去了,结果不用他去找人,谢大姐过来通知他们家,管事的下通知了,林场的人今天都在家待着,哪里都不能去。
梁辰问为什么不能出去?谢大姐一脸严肃:“别胡闹,听大人的话。”
云端心里知道是为什么事儿,催促梁辰快吃饭,吃完饭去屋里睡午觉。
她睡不着,进厨房关着门,转身去了陶艺馆,做了好多包子准备着,或许用得上。
半下午,听到外边有动静,来了两个人,把林场的青壮男人都叫走了,让家里的女人们关紧门户,不要出门。
云端心里越发紧张。
等到傍晚,家家户户的厨房飘起了炊烟,出门的男人们还不见回来,有些女人坐不住了,跑到一起商量。
云端也去了,他们只知道有人走私,林场的人骑马出去报案,其他的男人们进山找人去了。
“晚上山里降温,还没吃没喝的,这怎么得了。”
“我家男人出门把斧头都带上了,我生怕出什么事儿,到时候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我们不能在家等着,我看趁着天还没黑,我们也进山去,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我看行!下午回来的人说,他们去黑瞎子沟了,我知道地方。”
“等我回家烙些饼子,总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云端连忙说:“中午我做了好几锅包子,你们都拿去。”
谢大姐拉着她的手:“你做了多少?”
“至少有六七十个吧。”
“你家就几个人,你做那么多干什么?”
“梁怀瑾明天要走,我想着让他带点路上吃。”
“那也太多了!”
几个女人跟着她回家去厨房,云端从柜子里拿出干净布袋子,装好让他们都带走。还有一些人家里晚饭做的包子、馒头、饼子一类的,都装好一起带走。
谢大姐也要跟去,她家里一儿一女交给云端照看着。
孩子最是敏感,知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都乖乖听话。
三个孩子都还没吃饭,云端下了一锅面条,先让孩子把饭吃了。然后叫梁辰带他们兄妹俩去洗手洗脚,上床睡觉。
孩子睡着了,她就坐在床边守着他们,这一守就是一夜。
第二天天亮,出去的男人女人们还没回来,年纪小的孩子没看到父母,忍不住哭了起来。
云端抱着谢大姐的女儿哄着,给她塞颗糖。
“乖乖哦,你爸妈很快回来了。”
小姑娘闹着要去找爸妈,云端没让,煮好早饭让他们吃了,才带着他们去小广场。
此时,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女人和孩子。女人们都面露焦色,心慌的不行。
这时候,大人们度日如年,孩子们吵吵闹闹,云端不忍心,叫梁辰回家把家里剩下的大白兔拿来,分给哭闹的孩子们。
这个时候梁辰特别听话,小跑回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给大家分糖。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出门一天一夜的男人女人们总算回来了。
云端从人群里看到一身脏污的梁怀瑾,连忙跑过去:“怎么了,袖子上怎么有血?”
二十多个小时没睡,他眼睛里布满血丝:“我没事儿,是别人的血。家里还有没有止血粉,拿出来给分给大家用。”
“有,带来的还有一些。”
云端跑回家把止血粉和消炎止痛的药丸都拿出来,给受伤的人用。
虽然有受伤的人,好歹没出人命,一群女人对着山林就跪下,嘴里念念有词,说着感谢白大仙,感谢胡大仙的话。
用了她药的人都来感谢云端,有几个去了的人还笑着说她做的包子好吃,她做的包子送过去大家都抢着吃。
云端笑着道:“能给你们帮上忙就好。”
这会儿没事儿了,大家都带着孩子归家。这都快到晚饭时间了,出门回来的人连早饭午饭都还没吃。
梁怀瑾兄弟俩去洗漱,她叫梁辰过来烧火,利索地煮了一大锅番茄鸡蛋面,他们洗漱回来,刚好可以吃。
两个男人一人一大碗面吃下肚,好像活过来一般。
梁怀瑾:“咱们猜的没错,那群人确实是走私,走私文物。”
“什么?”
“别以为东北这边穷困潦倒,这里离首都近,从首都偷运文物出来,往北走比往南走更安全。”
“东西呢?”
“第一时间叫人骑马出去报信,不过咱们这里离得远,怕赶不及,就召集周围村里的青壮把两伙人抓了,今天下午县里民兵队开着卡车赶紧来把人带走。”
梁怀贤看着儿子不转眼:“虽说事情解决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没后手,为了安全起见,弟妹和梁辰明天都走吧。”
梁辰一下哭了:“我不要,说好了我要在这里过暑假。”
梁怀贤搂着儿子,仰头看着房顶,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