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不是薛婵的夫郎?”一个捕快问。
多半就是了,另一个笑着打趣,“薛婵,你夫郎真紧着你啊。”
薛婵问:“你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路上多危险,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裴砚宁连连摇头,“我是跟着郑伯的牛车来的,不危险。”
他低下头,用更加小声的声音道:“我好想你了,忍不住想来见见你。”
薛婵皱了下眉,不再多言,转身对丁香玉她们点了下头示意她先走了。
丁香玉挥了挥手。
薛婵走远后,一个捕快贱兮兮地打趣:“头儿,人家薛婵那么年轻,模样瞧着还没及冠罢?多漂亮的夫郎就娶到手了,你这个年纪了,怎么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
此话一出,众人大笑。
丁香玉素日里对这些人其实还是很严厉的,当即脸色一沉,斥骂:“混账!连老娘都敢编排!想吃板子了不成?”
笑声戛然而止。
薛婵与裴砚宁并排走着,裴砚宁道:“快活楼那边我已经去打过招呼了,老板娘说你今日不必去了,阿婵,我们回家罢?”
“你怎么能一个人去那种地方?”薛婵微有不满,“被人贩子偷了怎么办?”
偷了?
裴砚宁心想他又不是个什么物件,能怎么被偷呢?
顿了顿,薛婵又道:“果真不必去了?”
裴砚宁点点头,交给薛婵五钱银子,“老板娘说你干得好,少算的那三日也不必算了。她又将之前的刘鱼叫了回去。”
听裴砚宁如此说,薛婵便知他是真的去过快活楼了,便也不再挣扎。
“那回家做饭罢。”
家里的食材不剩多少了,之前裴砚宁买的面倒是还有,只是米所剩不多,两人又去东镇买了些米粮,又买了新鲜的蔬菜,今日薛婵领到月钱,又买了一点肉,才回了家。
一路上东西都是薛婵拿着,裴砚宁坚持了好半天,薛婵才把蔬菜交给他,并且还不放心地嘱咐:“仔细抱着,不要扔在地上,万一抱不动了就给我。”
裴砚宁掂了掂自己怀里轻若无物的包裹,怀疑地看了薛婵一眼。
薛婵究竟把他当什么?纸糊的不成?
不再多想,裴砚宁生硬地把这些归于薛婵对他格外的关照与疼惜,一想通心情又格外好了起来。
走到半路,身后响起一阵快马声,似乎是有人来追,薛婵回过身一看,是捕快李秀。
“薛婵!”李秀招了招手,到她们面前翻身下马,“这是丁捕头特意关照的马,脚程不太快,年纪有些大了,但是平时赶路不成问题,你家离得远,以后带着它罢。”
薛婵没有拒绝,由衷道:“多谢。”
李秀办完差就走了,薛婵对着裴砚宁拍拍马背,道:“上去坐着罢。”
“我要和阿婵一起走路。”裴砚宁摇了摇头拒绝。
薛婵也不多说什么,多走些路对裴砚宁的身体也有好处,便将两个人买的东西往马背上一放,一身轻松地回家了。
回到村口,崔钰正在院子里洒扫,看见裴砚宁和薛婵牵着马,惊讶道:“你们买马了?这得多贵啊!”
薛婵道:“不是买的,是上头发的。”
“上头?”崔钰微微一想,想必是薛婵做工的地方,叹道,“真是大户人家,没想到还给配马,就是日夜有些颠倒,陪砚宁的时间就少了。”
“现在不用了,之前是因为我在青……”
话说了一半,一个香香软软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嘴。
“?”
“啊,崔钰哥!”裴砚宁和善地笑了笑,紧紧捂住薛婵的嘴,“那什么……我妻主如今是在衙门当差来着。”
“真的吗?”崔钰又惊又喜,“听说龙首镇衙门给的工钱很好的,竟然还给派了马,这样一来,你就能多回家陪陪砚宁了!”
裴砚宁羞涩一笑,“以后崔钰哥就能常来我家吃晚饭啦!”
崔钰眼神一黯,很快错开了这个话题,道:“砚宁如今饭做得也很好了。”
说到这个话题,薛婵也露出颇为欣慰的目光看了裴砚宁一眼。
“他学东西就是很快,一教就会的。”薛婵面无表情地夸,倒是没有注意裴砚宁瞬间红了的耳尖,崔钰偷偷笑了笑,打心底里为裴砚宁开心。
回去的路上,裴砚宁轻轻地道:“明早阿婵几时走?想吃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每一个字的咬音都温柔极了,含情的眸子避也不避,就这么注视着薛婵。
薛婵顿了顿,继续口吻平淡道:“我自己起来对付吃一下就好,不必麻烦,若是没有案子,晚上刚好赶得上吃饭。”
“不行!”裴砚宁摇摇头,“阿婵出去是去养我的,我怎么能顾着自己睡大觉,不紧着阿婵吃上好的呢?”
薛婵张了张口,想说她不是为了养裴砚宁,但是转念一想,赚的那些钱约摸就是要给裴砚宁的。
他嫁人,就留给他做嫁妆。不嫁人,就当是他以后生活的本钱。
如此说来,裴砚宁说得好像也没错。
“那也不……”
“吃蒸槐花罢!”裴砚宁两手一合,已然有了想法,“如今家里也是有面的,正是吃槐花的时候,阿婵放心,我一定做得香喷喷的!”
“蒸槐花?”薛婵不解,“那是什么东西?是摘槐花蒸着吃吗?”
裴砚宁神秘一笑,“阿婵明早便知。”
薛婵一点也不期待。
花有什么好吃的,再如何烹饪不也是那样奇奇怪怪的味道?
到了第二天天不亮,裴砚宁就起了,竟然比薛婵醒的还要早,薛婵听力过人,听见声音看着裴砚宁在里面麻利穿衣服的样子欲言又止。
他好像真的想给她好好做一顿饭。
薛婵欲言又止。
“阿婵,吵醒你啦?”裴砚宁乌黑的发被他简单地挽住,外面天还没亮,朦胧的月色下,裴砚宁靠过来同她说话,乌发垂肩的模样美艳又风情。
“你再睡一会儿罢,我去做饭,时间还早呢。”裴砚宁贴靠过来只一瞬,很快又离开了。
他从薛婵面前经过时,薛婵嗅到一股淡香。
她头一回觉得,这不是什么花香木香果香,而是裴砚宁自己的香味,那样温暖又亲切,甚至能嗅到他的体温。
厨房那边燃起亮光来,裴砚宁动作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可是薛婵躺在桌子上,却了无睡意。
槐花已经买好了,是昨日裴砚宁趁着薛婵买菜时偷偷买的,然后一直揣在自己怀里。
先把雪白的槐花清洗干净,再倒入油搅拌干净,混入面粉,搅拌揉搓好。
裴砚宁做得认真极了,让每一朵槐花都都裹上均匀的面粉,看着这些形状可爱的花瓣,裴砚宁满心欢喜。
一会儿阿婵就要吃它们了,这些槐花多幸福呀。
他真想成为它们中的一员,阿婵那样好,一定会很温柔地咬他的……
裴砚宁越想越脸红红,手下的功夫倒是一点也不耽搁,蒸笼抹油,倒入弄好的槐花开始中火焖蒸。
掀开锅,一股清香扑面,裴砚宁再放入切好的葱花,一点点辣椒,放了盐后倒入烧好的滚油再仔细搅拌一遍,好吃的蒸槐花就出锅了。
应该很好吃罢?
裴砚宁迫不及待想伸手摸一个尝尝,被烫了一下立刻“嘤”了一声。
几乎在同时,薛婵探头望进厨房。
她已经梳洗好了,发丝上还沾着未干的水,好像是没来得及擦干似的。
“阿婵!饭蒸好了!”裴砚宁下意识握住自己被烫到的手指。
薛婵轻叹一声,上前拉着裴砚宁去院子里浸凉水。
“以后伤到了,不要藏着掖着,也不知你这是什么习惯,烫伤倒也罢了,若是什么皮肉外伤,发炎了如何是好?”
听着薛婵念叨,裴砚宁心里暖烘烘的。
以前没人疼他,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呢?
现在……现在有阿婵疼他了!
“吃饭罢。”裴砚宁轻声道。
“嗯。”薛婵去了厨房,将装着槐花的蒸笼放到了桌子上。
嗯……闻起来好像很香。
薛婵伸手摸了摸,柔软又温暖,好像……很好吃。
薛婵取了一个放进口中,入口一股清香,口感软糯,好吃。
真的很好吃,她昨儿还以为这是什么不知名的甜品,原来是这样的。
舌尖还能品出一丝微辣,不鲜明,但能让薛婵轻易想起裴砚宁。
裴砚宁身上的香,裴砚宁喜欢的辣。
薛婵有种奇怪的错觉,好像她吃的不是蒸槐花,而是……
没由来的,她有些热。
作者有话说:
以前的薛婵:“随你吧。”“随便了。”
现在的薛婵:忍不住操心,忍不住管东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