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珊清楚,对于自已的终身大事,寥寥几个字,外婆在字里行间其实已告诉她要找什么样的人嫁了。因为,近几年,外婆平时和王珊珊谈过,什么是家,什么是丈夫,什么是妻子,什么是子女,等等。
“工作重要,男人女人都一样,女人不能靠男人,这一点,小珊珊是做到了,我很放心。”读到这里,王珊珊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在她正式工作后,外婆每次都说女人不需要做什么大事,但要做大家,而现在在遗信里却强调女人工作的重要性。
“你外婆在叫我写你工作这一段时,确实徘徊了几天。她说她希望小珊珊努力工作,又不忍心她那样累。”王大爷补充说。
近几年,王珊珊感觉到她与外婆唯一有“矛盾”的地方,就是对她的工作。外婆见一次说一次:女人家身体最重要,因为女人是有家庭使命的,而王珊珊却不是这样想,男女都只有一副身体,男人能吃的苦,女人难道就吃不成?今天读到外婆的遗信,王珊珊算是明白以前外婆是怎么样想的。
女人比男人责任更重,要工作和家庭两不误,不但要做好大事,还要做好大家。这就是外婆对女人的看法,但她又不忍心这样对小珊珊说。
“现在的人们太复杂了,表现在为人处世哲学越来越深奥无比。”王珊珊读到这里,自已都吃惊了,外婆活着的时候,和外孙女是无话不说的,从来没有谈论过什么人际哲学。王珊珊擦了擦眼泪,继续读下去。
“人在世的时间本来就很有限,为何又要被人际关系耽误呢?”
在众人的印象里,外婆是最懂人情世故的。谁家嫁女娶媳,谁家养儿育女,她老人家都是不请自到,还送上在她经济条件来看是厚厚的一份礼了。
“上次陈老太跟我说,她家孙子也是大学毕业生,人长得很标致,现在在上海工作,虽然很努力,但由于不懂人际关系,吃了不少亏。我听后没有表态,因为我觉得她孙子没有混得好,不能完全归责到处世技巧。本来嘛,我还是有意思叫小珊珊认识陈家老太大孙子,听她这么一说,我忍口了…”
王珊珊读到这里,突然好像疑惑起来,看来她还是没有完全了解外婆。外婆从没有当她的面说过任何一个男孩子的事,原来她老人家竟在背后操作。
“我自已的姑姑寄养给一大户人家,算是大家闺秀,嫁给一位公子哥,后来这位公子哥染上了吸毒,败光了所有的家产。我自已妹妹,嫁给一位农夫,农夫家暴一生,妹妹忍辱一生。我自已嫁给一个老实人,虽命短,却让我终生不忘那段婚姻…”
王珊珊读到这里,心里突然生出恐惧,想不到受寡快七十年的外婆内心里却在考虑儿女之事。
“外婆考虑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她希望她的外孙女从中能得到婚姻上的启迪。”王大爷是外婆的笔,当然知道外婆的脑。
对于自已的后事,外婆在信里交待得简单,她希望能土葬在丈夫身边。
“外婆这个遗言办不了。”村干部摇头说。
不知怎么的,一向不喜欢走后门的王珊珊竟天真地恳求村干部通融通融,看能不能让外婆土葬。
村干部只得说,这是国家政策,任何人违反不得。
“夏佬村有一位村民,他可以满足想土葬的死者愿望。”一位村民说。
王珊珊是新一代青年,从不相信民间的一些迷信活动,但今天王珊珊却相信起来,居然派人去找那位夏佬村村民。
“可将外婆在日喜欢的衣饰随烧下葬。”夏佬村村民建议也很直接,但却让王珊珊想起一件事。那是王珊珊上大学那一年寒假,有一件高一买的红色羽绒服,王珊珊嫌弃这件衣服太土,想把它扔掉,被外婆阻止。“你不要就给我吧。”王珊珊大笑,“外婆,你要这件羽绒服干嘛?难不成你还想穿?”
外婆不是很尴尬地答,“我这个年龄当然穿不得,穿不得。我只是觉得扔掉可惜,我帮你收藏起来吧。”
今天王珊珊听到夏佬村这位村民的建议猛然想起那件红色羽绒服。
外婆有一很古的木箱子,是结婚时的嫁妆。王珊珊转身进了外婆的房间,打开木箱子,果然见到那件红色羽绒服整整齐齐地放在木箱子里。
再看木箱子里,除掉这件红色羽绒服什么也找不到。
“看来外婆对这件红色羽绒服是非常重视的。”有一位村民说。
看着很久没有穿过的红色羽绒服,王珊珊再一次止不住自已的眼泪。红色衣服确实是外婆的喜好,她曾经也说过,年轻时非常想穿一件红色衣服嫁人,但家庭条件不允许,愿望没有满足。
“把这件红色羽绒服随外婆一起烧掉吧。”王珊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