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打了骆常胜好几拳骆常庆才停手。
骆常胜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疼还是次要的,他觉得丢人,一边擦着嘴角抹着鼻子,龇牙咧嘴地冲骆常庆吼道:“你疯了啊你打我?你大嫂闯的祸跟我啥关系?这么长时间了你都不说来家里问问,见了面就动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还拿我当大哥吗?”
骆常庆停下来缓了缓气,点上根烟吸了一口,冷笑道:“你也得配!”
骆常胜:……
“不知道我为啥打你?”骆常庆过去招呼他,“来来来,跟我回家看看,问问咱娘那无赖去家里几趟了?”
骆常庆一招手,骆常胜下意识就躲,他现在心里有点打怵,可不敢叫骆常庆挨上他。
“躲啥?不也觉得这打挨着挺冤吗?回家看看就知道了。”骆常庆冷笑,“你们招惹上的人家不光去家里闹,还去公社给娘掀摊子,我今天要不是刚好碰上,他们比比划划就要动手了。”
“你们把麻烦惹出来就不管了,自己在县城躲清静。”
“你觉得我打你打的还冤吗?”
骆常胜愣了下,很有担当的给自己辩解:“我有啥办法?你大嫂净惹祸,我跑前跑后的找关系,我还得上班,也得照顾你那俩侄子,忙得都找不着北了,哪有空回去啊?”
又拧着眉似是不可置信地道:“再说他们闹也不应该啊,我给过他们两块钱了……”
“哦,原来是这样,给过了啊?”骆常庆像是之前不知道那两块钱赔偿似的,语气也缓和下来,问,“给那两块钱的时候他们表情怎么样?满意吗?”
“在哪儿给的?在派出所还是你去医院探望的时候给的?”
“不过我听说摔断了尾骨,两块钱的医药费怕是不够,要不这样,你买上点东西,咱们一起去问问,看看人家还有啥诉求,你好好给人家赔个礼道个歉,该给赔偿给赔偿,把这件事了结,以后别让他们去老宅去公社闹了。”
骆常胜被问的光张嘴不说话,问题就跟没听见似的,最后听说要去看,还要给赔偿,才急急地道:“常庆,你看我这…这两天为你大嫂这事我前前后后托人打点关系,手里没啥余钱了。而且这两天光请假,这个月工资都得扣好几块钱。”
“那老太太摔的没那么厉害,大夫说是轻微骨裂,看病打针拿药都没用了两块钱。”
“是他们非要闹,还扬言说要把我工作闹黄,我也没办法……”
一时秃噜了嘴,说到后头才反应过来,赶紧住了口。
骆常庆早就有点怀疑,心说果不其然,像他大哥会干出来的事,就冷笑道:“所以,那两块钱是人家来县城闹,你才拿出来打发的人家?结果呢,人家还不满意,想要的更多,你这边不想给,又被威胁,缠的没办法,你就给支到村里去了?”
骆常胜脸色一下变了,赶紧道:“不不不是,你误会了,再说我是那样人吗?”
骆常庆把烟头扔了,讽刺地笑道:“咋不能?刘美青能说出让杀人犯去公社抢老人的话,你也能干出差不多的事。”
“因为你知道,如果不是让他们闹到老宅,我可能连问都不稀得问。”
“不过你比刘美青聪明,你可能没说的那么清楚。”
最后又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问也能问出来。”说着话眼睛盯着骆常胜的脸色,冷声道,“但要是让我问出来…这事处理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骆常胜又气又怕,就像是…像是他跟骆常庆分析过自己内心的想法一样。
不,应该是他娘说了什么?要不然骆常庆咋能知道这个呢?
他还真这么打算过。
想把骆常庆弄回来帮他跑腿,可他连人都找不到。
他跟廖春华提过,本以为廖春华也会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骆常庆就应该回来帮忙跑前跑后,出人出力出钱。
可廖春华拒绝了他,还把他骂了一顿。
也说刘美青活该,都能叫杀人犯来公社抢她,为啥要把她弄出来?
就得让她在派出所蹲着,叫她坐牢,好好吃个教训。
所以根本不答应。
骆常胜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刘美青上不了台面,整天惹祸,让他脸面丢尽。骆立春跑来劝他,让他跟刘美春离婚,断了关系。
他动摇过。
可过了没几天他就顶不住了,家里没个女人不行,他跟儿子的衣服没人洗,饭也没人做,爷仨一直吃单位食堂已经吃够了,卫生也没人打扫。
再说了,真要离婚刘家也不让。
他这俩儿子也大了啊,离了再找也是个事儿,就回来痛哭流涕的跟老娘认错,说让他娘受委屈了巴拉巴拉的。
但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希望他娘不计前嫌,给刘美青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跟着提出的就是让骆常庆回来帮他跑跑腿,自己光请假不是个事儿,工资都拿不了整月的了。
让廖春华骂了他一顿,说他:“凭啥你家那点破事要让老二回来给你们擦屁股啊?”
他满肚子怨怼的回来,又碰上大坝屯史家两口子来闹,非得要钱要赔偿,他正生着老娘的气。就用了跟刘美青差不多的招数,把人支家里来了。
见骆常庆要走,骆常胜心里莫名直发慌,忙上前急急地解释:“常庆,我当时就是口误。你不知道我这两天让你大嫂气的都昏了头了,心里全是事,脑子一迷糊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
“可我手里是真没钱啊,我拿不出啥东西赔偿他们啊!”
“你是不知道史家那两口子,张嘴就跟我要五十,让我上哪给他们弄去啊?”
“家里啥情况你也知道,本来还攒了两个,让你大嫂借给她那个弟弟了,要回来点,还、还给了你这边八十,跟着你大嫂又住了次院,这那那这的你说说有多少家底抖不干净啊!”
“常庆,这回你帮帮大哥,我确实是……”
骆常庆摇了摇头,问道:“你小舅子欠你们的钱还了吗?”
“就…零零星星还了几回,现在还欠着两百多吧。”骆常胜道,“能把这钱要回来我也不抓瞎。”
又道:“你能帮我要回来不?”
“不能!”想啥好事呢?骆常庆道,“去跟你小舅子说,让他拿出一部分欠账赔他丈母娘,他要是拿不出来就让他想办法把他大舅子那边牵扯住。”
“你也别敷衍了事,反正他不赔那就是你的事。”
“但只有一点,如果史家那边再去老宅闹,或者去公社上闹…你能把他们转到家里,我就能把他们转到矿上,不信你试试。”
说完转身骑车走了。
骆常胜在原地站了半天没动弹,气得!
他就不明白骆常庆咋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呢?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亲嫂子还在派出所关着都不知道最后能咋判,他过来这一趟是连半句关心的话都没说啊。
“小春说的没错,真是个没良心的狗东…嘶——!”骆常胜摸了摸脸,疼的直吸气。
骆常庆从这儿离开,去了县医院。
他是以病人亲戚的身份打听的那老太太的情况,还虚心请教了些注意事项啥的。
伤的不算严重,费用总共花了一块二,拿了点药回去养着了。
之后骆常庆去了趟大坝屯,问着找到了史家。
他也没空着手来,抛开那两口子不提,这老太太替廖春华挡了次灾,该来看看,顺便也看看这老太太的态度。
那两口子都在家,一看见骆常庆进来,那男的冷哼一声转身就想去抄扁担,看那架势还挺狠的,骆常庆不慌不忙地笑道:“呵呵,你跟我哥要五十的赔偿,今儿我要是在你们家挂半点彩,没五百我可不出门啊。”
就浑呗,看谁浑过谁。
他媳妇就赶紧拦着,道:“行了行了。”之后语气挺冲的问骆常庆,“你来干啥?我娘不用你们看,光把钱拿出来就行。”
再把东西留下。
“别啊,我总得看看大娘不是?”骆常庆笑道,“钱你们也不用着急,回头我大哥会给你们送来。我是直接从县城过来的,这不得了准信就马上来给你们交代了。”
那男人叫史坤,他质疑道:“你大哥有钱?”
有钱上回咋不给他们呢?
“有,当然有了。他矿场正式职工能没有钱?”骆常庆发愣,诧异道,“啥意思?你们瞧不起我哥啊?”
“不是……”那两口子一对眼,看着都挺生气的。
史坤他媳妇就气急败坏地道:“他有钱咋不给我们呢?还跟我们说没钱。冲我们发火,吼着说让我们有本事就去家里找他娘要去。”
然后就开始急赤白脸的说骆常胜的不是。
这两口子找骆常胜要赔偿,他们不拿刘美青说事,拿自家娘给骆常胜他娘挡灾的事说事,就正好让骆常胜抓着了,装作气急败坏地样子道:“挡啥灾?这都新社会了咋还说这种封建迷信的话呢?”
史坤他媳妇就跟骆常胜吵吵,又威胁他要闹这那的,骆常胜也像是豁出去了似的,发了大火,脸红脖子粗的吼:“闹吧,随便你们闹,你们来这里闹完了再去家里闹。也甭光拿我娘说事,有本事你们直接找我娘闹去,我娘比我有钱,就怕你们没那个本事要出来,你们去看我娘搭理你们不。”
骆常庆听着,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一样,赶紧虚扇了自己一巴掌,小声嘟囔:“瞧我这张嘴,说错话了。”
跟着又讪笑着解释:“你们也别生气,兴许我哥这段时间有啥难处,手头紧,才跟你们说没钱的。不过我去帮你们问,他是答应的挺痛快。毕竟是他媳妇惹出来的祸,他不赔偿你们还真打算叫一个老太太赔你们啊?”
“说出去不怕人家戳你们脊梁骨啊?”
“我昨天一回到家我们村里都找我谈话了,就说你们去家里闹要赔偿这个事,也提过说你们这是不是敲诈勒索啥的,还跟我商量实在不行就我们村里出面来找你们村干部先说说,再不行呢就去报个警,交给公安处理。”
“我也是赶紧拦着,说人家的亲娘受了伤,叫谁谁不生气啊是不是?”
史坤他俩已经顾不上生气了,一听他们村里都要出面报警了,顿时一脊梁汗,就赶紧点头,道:“是是是,我们、我们也是气急眼了,心疼啊!”
“可不是么?”骆常庆摸出一根烟递给史坤,接着又语重心长地道,“这赔偿啊,你们管我大哥要,要的名正言顺。但是不能闹我们家老太太,要是给我们家老太太闹出个好歹,那你们就是敲诈勒索未遂又故意寻衅滋事,你们说得判多少年吧?”
史坤此时心里哪还有半点火苗子?夹着烟都忘了抽,看了他媳妇一眼,他媳妇也顾不上发横了,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你哥到底是咋说的?能、能赔吗?他真有钱啊?”
“赔,我大哥一言九鼎。”骆常庆斩钉截铁地道,“就算他手里没钱,他还有小两百块钱的外账没要回来呢,随随便便要个十还不很轻松吗?”
说完又道:“哦,那欠他外债的也不是别人,就你们妹妹妹夫。”
“其实转来转去都是一家子。”
史坤他媳妇下意识的惊讶道:“他小姑不是说拿她大姑姐那钱不用还吗?”
史坤忙‘啧’了一声,瞪了她一眼,思量着嘟囔:“我妹妹应该没钱。”
骆常庆冷笑一声没再说啥。
刘美青是算计自己婆家,转头又让她娘家人算计她,还是两家一起算计。
看来恶人还是得让恶人磨。